林越穿过卸掉铁网的狭小通道口,踏着粗管道来到了另一边。想来这里算是进入了主楼的管道系统吧。她所踩的管道下是一条铁制的有扶手的小通道,应该是平时有人进来修管道用的吧,在管道上缩成一团的林越跳了下去,踩在结实的小道上,站在那上面,刚才自己所踩的管道只有腰部的高度。
可就是这样,林越往前走着也要弓着腰才能通行,小通道旁边就是别的房间的天花板,她只要扣开其中一块就可以看看自己到了什么位置上了。
顺利无阻,这一段路程可以这么说。林越走在脑海中地图标记的监控室的位置上,掀开了脚边的一块铝天花,朝下看去,阴暗无窗的房间里,整一面墙都是各种大小的屏幕,而那些屏幕前摆着两张办公桌和几把旋转的办公椅。
就是这里了,林越掀开整块,轻轻巧巧的光脚跳了下去。
脚面接触冰凉的地板发出几不可闻的的声响,她看了看表,坐上了椅子,开始操作机器,这间房间里只有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按照星野川的说法,自己被带走差不多是16天之前的事情了,她查看了一下电脑中16日的文件夹,每一段录像她都打开了,只是独独缺少了上校主办公室的录像。
而再打开前一天的文件夹,明明还是有主办公室的全部录像,一点都不缺。
她敲击键盘的手僵住了,心都慢慢凉了起来。是谁做事这么周全,连录像都删的这么干净。想来领着乔纳森走的那些人并不是能被知道的存在,她并不觉得上校撒了谎,这整个监狱里能知道的也就只有魂魄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的乔纳森本人了。
林越一下子丧气了,她关上了电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诺顿本来是主管B区的,可是大半夜的一个富商非要来见星野川,本来说是只有固定的时间才能见,但是这条申请递给上校,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要诺顿带着管监控设备的人来关上会客室的摄像头。
哼,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收了这个富商送的多少礼才会答应。诺顿困得都要睁不开眼睛,手里捏着装咖啡的纸杯,领着管监控的小伙子朝这边走来。
“快点开门,弄完就锁上,我还想赶紧回去睡觉呢。他妈的,谁半夜来看自己侄子啊!我告诉你……那个富商可不是美国人!真是不懂规矩——”诺顿看着同样眼神迷离的年轻士兵,拿着钥匙半天都戳不进孔里去,不耐烦的一把抢过来,自己朝右拧着:“这是,朝那边转开锁?”
“右边。”年轻的士兵回答。
林越在房间里听到诺顿的声音,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家伙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她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却绊倒了自己坐的椅子!
“咔——咔——”钥匙在门锁里朝右拧了两圈,门锁解开,诺顿不耐烦的一脚踹开了大门!
“哎?我不记得我把椅子弄倒了啊?”小伙子走进了空旷的监控室,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旋转椅,坐在了电脑前面。
“哼,你的脑子能记得什么?快点弄吧。”诺顿把喝完咖啡的纸杯揉成一团扔进墙角的垃圾桶里,一下子倚倒在旋转椅上,懒散的看着小伙子操作电脑。
这会儿,站在天花板上面的管道上林越才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地把天花板扣了回去,看着表朝回来的路上爬回去。还有20分钟就4点了,还是早点回去吧,这一路上耽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
可是差点就要被抓住了啊,她的手电遥遥的照着,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拆掉的铁丝网了,林越静下心来,空旷而低矮的空间里,只有她脚步的声音,就在这时,她脚边的天花板下,突然传来了一句不太清晰的俄语,林越当时就脚一歪,差点摔在铁质通道上——
不,是我又幻听了——
刚才那句话的声音……明明就是当年自己躲在鞋柜里听到的俄国男人的声音,尾音微微的上翘着,语气中既有一种轻松,更有一种干净又沉稳的感受。
林越定了定心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站直了身子。
“阿纳托利,你受苦了。”
林越这才一下子僵住了!
没错!
呼……是那个人!那个人竟然就在自己脚下的房间里!自己追查多年的凶手,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这一定就是命!自己才重生到这身体上多少天就——就会和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俄国男人重逢!
林越大脑一片空白,她连着呼了好几口气,才发现自己两条腿都在激动地打颤。她慢慢地蹲下身来,大口的喘着气,细细的听着那个男人接下来的对话。
“别这样,阿纳托利,你看着我——”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个男人动了动,明明只是衣袖摩擦的声音,却犹如是扩音器故障的尖锐鸣响刺入林越的耳膜。
大脑犹如不断跳屏的显示器,一面吱吱啦啦的发出噪音,一面不停跳出多年前灰黄的画面——
这声音勾起的憎恶与痛苦喷涌而出,手边上那冰凉肌肉的触感似乎还在,鞋底黏黏糊糊的血液还在。恍然间,林越看见自己光着脚踩在血泊中,看着不远处不敢哭出声背对着自己抽搐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