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年轻的姑娘走开了。达西收回他落在伊丽莎白脸上的视线,他本想从伊丽莎白的一举一动中来佐证他那一晚的话出自客观,但今天这场意外的见面让他发现伊丽莎白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班纳特家的几个姑娘眼睛都生的不差,伊丽莎白的眼睛在其中又格外出色。
“班纳特家的几位小姐和班纳特先生一样为人有趣。”奈特利出自真诚地肯定了几位姑娘。
达西闻言瞥了他一眼,认为他的几位小姐可能就特指某一位,让他当众大失颜面的那一位。
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一向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的。
“她们也许有趣,但一位女士如果除了有趣没有其它优点就不会叫人觉得有趣了。”
他对班纳特家的印象并不如何,尤其班纳特太太的种种行为加深了他对班纳特家的反感。
查尔斯和简不过见了一面,班纳特太太就大肆宣扬宾利先生将向她的大女儿求婚。这实在难以叫达西改变他的看法。
奈特利听出他言外之意,不过他不赞成:“达西,从一个人的家庭环境片面判断一个人是完全不客观的行为。”
“人和他的家庭环境从来不可分割。”达西坚持自己的看法。
“如果你一定这么想,我不得不冒昧揭你的伤疤。想想威克姆先生,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与你相比并不逊色。”
达西因为这个例子果然沉默了一会,“我并没有因一个人不体面的出身就全盘否定他们,但是评价一个人不得不考虑他的家庭。”
他们在这一点的观点上产生了很大分歧,没有深谈下去。当他们散步回到内瑟菲尔德时,班纳特太太已经带着几位女士坐在客厅。
卡罗琳拿出女主人的派头招待班纳特家的女士们,热情周到,却因为太过刻意的热情而引人不适。
宾利坐在一边铺着浮花织锦软垫的沙发上,他耳根处微红,透出三分羞涩拘谨,目光忍不住往简身上瞥。
凯瑟琳刚好坐在简身边,几乎能感受到他犹如实质的热切目光。
年轻男女坠入爱河都这么热情吗?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这让她觉得自己坐在这儿简直是阻碍简通向真爱之堂的恶毒女巫。她烦恼地轻轻敲了敲玫瑰木的扶手椅。
班纳特太太正对朗博恩的乡村风格高谈阔论,夸耀如果内瑟菲尔德的两位女士愿意出去走走,一定会情不自禁地爱上朗博恩的每一片风光。
卡罗琳自恃在伦敦一所上流学校受过教育,是远比朗博恩这些乡下人体面的阶层,因此故作优雅轻轻放下茶杯:“您说的没错,朗博恩的风光的确吸引人,但比起伦敦来它就不免显得寡淡。它的道路也没有伦敦那么宽敞——甚至无法让两驾马车同时通过。”
奈特利和达西一进来就听见卡罗琳落下的尾音,轻轻扬起,藏着对朗博恩这些人的轻蔑。
但最先吸引奈特利注意的不是高声炫耀自己见多识广的卡罗琳,而是垂着头研究身下玫瑰木椅子花纹的凯瑟琳。她脸上浮现一种淡淡的无聊表情,客厅里的谈话显然不能吸引她的兴致。
她柔软的棕色长发蓬松散在脑后,一簇碎发被别入耳边,露出一段雪白细腻的天鹅颈。少女的娇俏和不符年纪的冷淡奇妙杂糅在一起,融和出一种特别的风韵。这位凯瑟琳小姐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那位可爱的笔友,她的年纪也许比凯瑟琳要大一些,和家人一同居住在伦敦,喜欢坐在温暖的壁炉旁边写书。
奈特利尊重朋友的隐私,除非是笔友小姐主动提起,他绝不主动打探。这也是他们之间的匿名友谊能够存续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重要原因。
不过她们还是不一样。
莉迪亚接上卡罗琳的话,她年纪最小,又承了班纳特太太一半的性格,不会如她几位姐姐一样对措辞加以修饰,直接说:“宾利小姐,如果你嫌道路不够宽敞,大可以回伦敦的大马路上驾驶你的马车,朗博恩需要用到马车的情况可比伦敦少多啦,我们不需要那么宽的路。何况为什么非得和另一辆马车并排?”
卡罗琳自得的面色一瞬间僵住了。
凯瑟琳忍不住偷偷微笑起来,察觉到这是很失礼的行为,她立刻止住了这个笑容。
奈特利眼角余光没叫他错过这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他不由得也会心微笑。
仆人将他和达西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壁炉里已经燃起了火,虽然还没有到冬天,伦敦乡下庄园内染上的寒意唯有温暖的炉火才能驱散。
宾利起身:“达西,奈特利,你们回来了。”
仆人给两位先生搬来铺着天鹅绒垫的椅子,放在宾利身边,刚好与几位女士构成一个对角。
“外面怎么样?”宾利顺口问道。
“天气很好,你多应该出去走走。”达西淡淡地接过话。
宾利下一句马上对着简开口:“班纳特小姐,你们来时天气也一样晴朗吗?”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他在费尽心思和简搭上话题。凯瑟琳不由得揶揄看向简,她在外人面前一贯端庄温柔大方,此刻却不由得粉颊微红。
简轻声开口:“是的,今天天气一直很好。”
话题逐渐围绕这对年轻男女,班纳特太太对此乐见其成,被莉迪亚一番话讥讽的卡罗琳马上被所有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