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来,我便碾死这只小虫走了。”
花焰十分犹豫,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是不敢下去的,江楼月的深浅连谢应弦都不清楚,虽然她对自己的武功还算有信心,但万一出了事没人来救她。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黑夜里那抹黑色身影更难分辨,但总归离她不远。
花焰定了定神,从树上一跃而下,随手留了个正义教特有的痕迹,而后脚步轻盈地走到马车边上,道:“如何做客?”
江楼月道:“上车。”
马车车辕边上坐了两个护卫,武功不及她。
花焰脚步一迈,便上了江楼月的马车。
里面只有江楼月一个人,脸上依旧覆盖着面具,衣袍艳得诡谲,身前有一个小瓮,可以看见花焰的追踪蛊便放在里头。
几乎她一上去,马车就已行进起来。
花焰顿时头皮一麻,她瞬间明白,江楼月是故意把她引过来的!
仿佛为了佐证这点,江楼月用指尖拨弄着那只小蛊,慢悠悠地道:“你说我们要多久,才能甩开后面那个跟着你的人?”
花焰当即眼疾手快拽向对方的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 [1]元代白朴所著杂剧《墙头马上》,应该算个古早追妻火葬场故事(?
一个算上章的小剧场xd
树洞有人听说了吗!陆学神和隔壁校花昨晚好像被锁在顶楼了!
——什么情况?
——就陆学神不肯见她,非要逼隔壁校花好好学习呗,然后隔壁校花放学去睡着了……陆学神上去找她,不敢吵醒她,就一直陪着她,校工没留神,把顶楼给锁了。
——???一整晚!?
——我靠隔壁校花人还好吗!晚上睡楼顶会不会着凉啊!
——楼上还有心思关心着凉???
——那应该不会,据说陆学神怕她冷,抱了她一个晚上。
——抱了她一个晚上??????
——就,物理抱着,不是你想那样。
——这不石更不是男人吧,心疼陆学神!
——+1
——+2,好惨。
——+10086,身为一个男人我觉得太惨了。
——靠他抱了隔壁校花一整晚你们居然还在心疼他?????
第96章 惊吓惊喜
花焰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可没想到江楼月的速度比她也不慢上多少,瞬间便伸指挡开了花焰袭向面具的手,手指与手臂交错, 双方在一息之间以指代剑过了数招。
她不知道自己该先惊讶江楼月会武,还是惊讶江楼月的武功竟然一点不弱, 甚至比外面那两个护卫还要厉害,难怪江楼月敢只带这么点人就外出。
只是此时看去, 又觉得江楼月不像女子,与她对攻的手腕并不纤弱, 暗蓄着力量。
花焰语气警惕道:“你怎么知道后面有人跟着我?”
江楼月语气不咸不淡道:“我也想问正义教圣女混入我夜城拍卖会所为何事?”
东风不夜楼能收集天下情报, 自有其过人之处, 这点连他们教都自愧不如。
花焰念头一转,干脆单刀直入道:“你认得羽曳吗?”
江楼月道:“你是说那位你的前未婚夫, 现在即将成为凌天啸乘龙快婿的羽曳羽公子?”
花焰一惊:“他要娶凌天啸的女儿?”
江楼月道:“这消息很快便会传开, 至多不过一个月。”
花焰有些恍惚,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凌天啸这么偏帮羽曳了。
凌天啸有个女儿不是秘密, 这位姑娘只怕比羽曳还大上一两岁, 长相肖似凌天啸, 凌天啸那副尊荣长在男子身上或许还过得去, 长在女子脸上就不那么乐观了, 加之这位凌傲雪凌姑娘自幼身体不好, 脾气却十分暴躁易怒,据说就连褚浚都不敢惹她,以至拖到这般年岁都尚未婚配。
在嫌弃之余, 花焰竟还对羽曳生出了几分钦佩之情,就是可怜了那位凌姑娘。
花焰道:“所以你认不认得他?”
江楼月道:“这天下没有我不认得的人。”
花焰道:“我是说你有没有帮过他?”
江楼月道:“我从不帮人,只做交易。”
花焰无法从江楼月的语气中判断出真假, 只得又问道:“你会蛊?”
江楼月道:“雕虫小技罢了。”
花焰道:“既然如此,我能和你做个交易吗?”
江楼月道:“什么交易?”
花焰道:“我想知道谜音龙窟案相关。”
江楼月道:“这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楼里若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早卖出去了。”
这一问一答间,马车已行出去很远,花焰对陆承杀有信心,倒没那么担心,只是觉得眼前人分外棘手,她脑子又转了转,发觉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花焰冒险用上魅音入耳,把声音放低放柔,带着劝诱似的意味道:“你是不是心有怨恨,才把台上那出戏改成那样?告诉我,你在怨恨什么,好不好?”
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江楼月似乎停了一瞬。
“怨恨?这世上谁能没有怨恨,河水不会倒流,时辰不会后退……你难道就没有怨恨过吗?”
江楼月的语气一直平波无澜,但此刻却有种极强的煽动性。
花焰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在停剑山庄里的那个夜晚,她眼睁睁看着陆承杀濒临崩溃,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甚至连走上前去都不能。
怎么可能没有怨恨呢。
她咬着唇,多年浸淫蛊毒让她本能觉得不对,下唇被咬出血来,疼痛终于让花焰慢慢清醒,她察觉到方才江楼月旁边的一只青花缠丝香炉正燃着香,青烟袅袅,一缕缕飘散,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令花焰有些迷糊,她强打起精神,随即便掏出一颗丹药来,咽进嘴里,同时尽量屏息,离那个香炉远一点。
江楼月道:“反应很快,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反应这么快。”
花焰霍然站起身,头顶几乎撞到马车盖。
江楼月道:“你追着蛊来,却是不知,现下走的,其实有三四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今夜有雾,只怕很难分辨。”
夜里确实渐渐起了雾,陆承杀原本几乎是紧跟着马车,但慢慢的,有了一点距离。
马车后檐上挂着摇铃,随风发出细碎的泠响,这些响声在雾气里连成一片,车轴滚动的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陆承杀意识到并不止有一辆马车,而这些马车正在迷惑他的视线。
花焰猝然反应过来,道:“是惊梦?不对……不一样,你果然和羽曳有勾结!”
江楼月不置可否道:“会用迷香的不止一个人。”
花焰即刻又想去揭江楼月的面具,但这一次江楼月反应更快,不知按了什么机关,江楼月坐着的位置向后撤去,差不多与整个马车脱离开,花焰飞身想要追过去,然而几乎是同时,马车里翻出机关,若干细如牛毛的银针对准花焰激射过去,花焰当即翻腕用绢扇挡针,接着马车里更是兜头盖脸喷出红色毒雾来,花焰屏息,以袖掩面,倒退出马车,江楼月已趁机离开。
只是最后仍能听见江楼月的声音传来。
“我与你们天残教井水不犯河水,叫你们教主好自为之。”
“最后再给你送个小礼物。”
陆承杀确定自己出现了幻觉。
上一刻他还在追踪马车,下一刻他仿佛沉入了梦境里,他一抬头,便看见了停剑山庄三层的屋脊,少女红裙猎猎,举着火把,脸上的笑容邪气又肆意,非常陌生。
火焰吞没了大半个停剑山庄。
陆镇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高声对他道:“杀了她!”
陆承杀低头,他手里有剑,并未受伤,也未被束缚,周围的人也在高声应和道:“杀了她!”
宛如山呼海啸一般。
火焰越演越烈,所有人都仿佛陷入了某种狂热之中,催逼着他,强迫着他,要他替天行道,要他为了停剑山庄的荣誉而战,甚至还有个声音不停地在诱惑他。
——只要杀了她,就没有任何烦恼了。
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做的是对的,是正义的,他应当如此。
感情仿佛从他身上剥离开来,他逐渐变得冷漠,变得不动声色,变得像手里那柄剑一样,于是他动手了。
剑锋刺进柔软的肌理,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为不可置信。
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周围人立刻开始欢呼,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就连陆镇行都笑着说道:“承杀,做得好,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她躺在地上,身体冰冷,面容模糊。
他面前的,是一张张和善亲切的笑脸,要陆承杀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了,他永远都是停剑山庄最好的剑,他们欢天喜地开始庆贺。
陆承杀后背都浸上了冷汗。
他几乎能嗅到剑身上的血腥味,这气味他再熟悉不过,血顺着剑身流到他的手上,冰冷黏腻,像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
他猝然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却听见女子喘着气的声音,她目光复杂地望着他,衣衫胸口上全是一片血红。
陆承杀顿时手臂一僵,连剑都几乎要握不住。
她还缓缓朝他走来。
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惊惧感沿着陆承杀的后脊蔓延上大脑,他不可能下手,他怎么可能下手,他——
他一把紧紧抱住了眼前女子。
花焰惊了:“……啊?”
她吓坏了!
刚才江楼月说给她一个礼物,她还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下了马车又与江楼月的两个护卫打了一架,顾不得身上狼狈就去找陆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