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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焰脸一红道:“忍不住什么!”
    陆承杀道:“……杀人。”
    花焰道:“……哦。”
    真是一个索然无味的回答。
    她想了想, 道:“你现在不是已经都觉得出身不能决定人的好坏了嘛!我们教里虽然坏胚子不少, 但因为教……教主他的约束,大奸大恶倒也真没多少……你若真遇到觉得该杀的, 想杀我也不会拦你。”
    她们教是这样的, 与正道不同,一贯走得是弱肉强食的路线。
    强者为尊,打得赢便有话语权。
    若不是有正道日夜逼迫威胁,只怕早就更加四分五裂的内斗起来, 谢应弦这般天赋武功,早年也依然有人不服,觉得他太过年轻, 觉得他未得到前代教主的认可,找尽借口也只是不想承认他,甚至想暗杀他的也不少,谢应弦便杀一儆百,只要杀得够多再加上恩威并施,手段足够雷霆,便没人敢不服他。
    他们教的威信通常情况下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所以花焰一直也没太担心陆承杀,他不用杀站在那里应该都有足够的威信,应该也不大有人敢来找茬。
    陆承杀似乎犹豫了一会,道:“……会迁怒你吧。”
    花焰愣了愣:“嗯?为什么迁怒我。”
    陆承杀道:“我若伤人。”
    花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敢情他是在用停剑山庄的思路揣度他们正义教。
    陆承杀带她入停剑山庄,若是花焰伤人,这一笔肯定要记在陆承杀头上,他大概觉得自己跟花焰进去,难免与魔教其他人起冲突,又或者看不惯出手伤人杀人,只怕她会为难。
    花焰忍不住笑了笑,道:“你瞎担心什么!不一样的啊!你只要绕开长老他们,其他人就算起冲突,也不会迁怒到我啦……”
    她不好意思说,就算是长老,谢应弦在也摆得平。
    毕竟他们正义教的道义尊卑资历都是虚的,到最后还是归结到一个谁强谁说话上,教主只要权力握得够死,堪称生杀予夺,再暴君也没人会管。
    “反正你现在轻功这么好,肯定能做到不被其他人发现的对不对?”
    “来嘛,我也不见你,就想跟你说说话!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再走便是!”
    “来吧,陆大侠,勇敢地迈出你的一小步!”
    她许久没叫过他陆大侠,此时听起来有几分恍若隔世。
    陆承杀抿了抿唇,道:“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能忍多久……”
    花焰道:“要不你把剑解了,哦不你徒手也能杀人,我再想想……”
    陆承杀的声音有一丝赧然:“不是说这个。”
    花焰道:“嗯?啊……”她回过味来,脸颊微微泛起红晕,这次总归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了吧,“你非要那么能忍干嘛,实在不行……你可以蒙着眼睛嘛!”
    陆承杀不说话了。
    花焰还当他是不好意思,正要开口就听陆承杀道:“那也……”
    他吐字分外艰难:“……很超过。”
    花焰立刻道:“你是不是脸红了!你现在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
    她好想看啊!
    陆承杀闭了闭眸,听着自己的心跳,诚实道:“……嗯。”
    “我觉得你外公迟早会答应的,先预支一点嘛!”花焰忍不住又笑了笑,她本来就喜欢笑,现在更甚,“你也不想跟我分开的对不对?”
    陆承杀觉得自己的原则真的在一点点为她后退。
    虽然那些原则本并不是他的,而是停剑山庄赋予他的,但他终究是站在了魔教大本营的土地上。
    年幼时陆镇行便对他说,要他迟早有一日剑道大成之时,携剑迈上魔教大本营,用尽毕生所学,斩杀所有奸恶之徒,他一直用最为严厉的手段来鞭策他,陆承杀也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他们确实将魔教这座大本营妖魔的十分厉害,仿佛什么暗夜魔窟,但事实上它看起来不过像一座边陲小城,四周黄沙漫天,城楼上还挂了一面十分招摇的旗帜,写着“正义”二字。
    左看右看,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城门外来来往往的大都是青衣魔教弟子,有的游手好闲,有的插科打诨,但若有紫衣堂主以上的人途径,便会立刻神情凛然,装出一副认真模样,等人走了再恢复之前的模样。
    倒与青城门有几分相似。
    也有弟子会起口角,会打架,还有在比试谁养得毒虫更毒的。
    他以前根本不会在意,在陆承杀眼里魔教之人和死人恕无分别,但现在他不由得停下来观察,想知道她长大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他并不信任魔教,只是想去试试信她。
    既然她能在这里长大,长成这副模样,那这个地方或许也还是会有点可取之处的吧。
    花焰带人经过时,那些弟子远远的便俯身单膝跪下,手掌按着心脏,一边行礼一边口中恭敬念道:“恭迎圣女!”
    她摆摆手便飘身而过,裙摆飞扬,是黄沙中一抹难掩的亮色。
    陆承杀也下意识把手搭在心脏上。
    然后他便听见底下的弟子议论道。
    “你有没有觉得圣女好像越长越漂亮了!”
    “废话!我们圣女能不漂亮吗?不过圣女是你小子能评价的吗!”
    “嘿嘿,是我失言是我失言,那肯定还得是我们教主才能评价啊!”
    “甭管那个姓陆的杀星了,他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我看啊……还是我们教主和圣女最般配。”
    “我也觉得!嘶……怎么突然有点冷。”
    陆承杀:“……”
    他非常努力才把自己按在剑柄上的手抑制住。
    花焰自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议论,她入教以后走得很慢,怕陆承杀跟不上,毕竟他们魔教大本营还是挺大挺像迷宫的,她从小在这长大不觉得,外人第一次来只怕都会迷失。
    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是故意把教建成这样,以防外敌来侵。
    她有些忐忑地漫步回自己的院落,屏退了其余人,又等了一会,才小声问道:“你在不在啊?”
    陆承杀道:“嗯。”声音意外的有一丝不开心。
    花焰还以为他还是不情不愿,不由道:“你就这么嫌弃我们教么?”
    陆承杀不好说原因,只能道:“……不是。”
    花焰道:“当初我都跟去停剑山庄找你了!这不公平!你开心一点嘛!说起来这就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原本我爹娘也住在这里……”她指着院落对侧的几间厢房,“他们去世后我就没去看过了,总觉得会睹物思人,我爹娘小时候可疼我了!哎对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我爹娘,他们合葬在一起,离这不远,路上也没什么人的。”
    陆承杀立刻道:“去。”
    花焰笑道:“那走吧!”
    走了没一会,她听见陆承杀道:“爹娘疼……是什么感觉?”
    花焰愣了一下,才想起陆承杀的童年并没有爹娘,顿时觉得自己失言,但又察觉到陆承杀语气里好像并没有伤心失落,他只是单纯在问,花焰想了想,道:“就是,对我特别特别好,我想要什么都会尽量满足,几乎没有打骂过我,虽然我娘偶尔会戳我脑袋啦,不过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好。还有,他们很恩爱的,虽然也偶尔会拌嘴,但是我能感觉到的,他们真的很珍惜对方!可惜……不过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很多,现在也很感激。”
    她边想边说,也不知道陆承杀是什么感觉,心下还有一丝丝的忐忑,她犹豫着补充道:“以后我……”
    还没说完,陆承杀的声音已传来。
    “以后有我。”
    花焰心跳漏了一拍,她循着声音抬起头,可转瞬她又笑道:“你说什么大话呢!你现在面都不敢露,还说有你呢!你本事你先出来再说啦!”
    她只是习惯性这么叫嚣一下。
    可没想到,陆承杀真的从上面跃了下来,只是双眸上覆了一条漆黑的发带,青天白日宛若眼盲一般,着实有些好笑。
    花焰情不自禁笑出了声,随后她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不介意这样露面了?”
    他才遇到谢应弦几天啊!
    这就被他带坏了!?
    陆承杀知道自己在被她盯着,似乎还有些不适,他整了一下眼上发带道:“不是……”他顿了顿,“去见你父母,还躲躲闪闪,不大合适。”
    花焰透过他的言语倒听出了弦外之意,顿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得起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扭捏。
    她找了一个正道少侠,不知道她娘会不会生气,她娘好像确实不大喜欢正道,但他是陆怀仙的儿子,而且又很强,她娘应该也没那么嫌弃吧……总归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呀!
    只要她喜欢,她娘就算反对应该也反对不到哪里去吧。
    这么想着,花焰走过去,牵住陆承杀的手,道:“跟我走啦。”
    陆承杀原本想说,他虽然遮着眼睛但只要跟他说大致方位他还是能清楚分辨出来的,可他感受着女子牵着他柔软的手掌,又将这话咽了下去。
    路不长,没走多久便到了那处墓地,她娘原本是要和其他教主圣女一般葬在他们的教的陵地里,但她临终前执意要和她爹葬在一起,他们教又没有那么严苛不容情的礼法,她娘最后还是得偿所愿。
    墓碑前干净无尘,定期有人来打扫,还放了贡品果盘香炉等等。
    花焰拜了拜,又上了炷香,正待要开口,发现陆承杀也跟着拜了拜,他目不能视方向却找的很准,花焰索性也燃了一炷香地给他。
    她静静看着陆承杀给她父母祭拜上香,有一种非常难言的滋味。
    总觉得他们好像已经得到了父母认可似的,就连那儿戏一般的成亲好似都变得真切了起来,虽然明知这不过是一种错觉,但竟然也生出了几许欣慰。
    花焰在心里默默跟她爹娘说了几句悄悄话。
    陆承杀将香缓缓送进香炉里,手指不免沾了些香灰。
    花焰捉过陆承杀的手帮他掸了掸,正要开口,陆承杀已经先道:“……我什么时候能正大光明娶你?”
    她一惊:“……???你怎么突然在想这个!这应该挺久以后的事情了吧。”
    花焰琢磨着,首先得摆平陆镇行,其后再把教里那些长老料理妥当,最后还得让天下人接受他们正义教没那么邪,最后的最后,这亲事怎么操办还是个问题。
    正义教和停剑山庄若是联姻,说实话,不大敢想。
    总之每一条都任重道远。
    陆承杀语气低落道:“哦。”
    你怎么这么不满!你以为我不想嫁吗!
    要不是还有这么多事情没解决,她巴不得现在就办呢!
    偏偏陆承杀还添油加醋道:“想娶你。”
    花焰不由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不是已经娶过了吗!”
    陆承杀攥住她的手,低声道:“可他们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确实不大喜欢遮遮掩掩,就算是这种状况,他也很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成过亲了,立过契约了,不是无牵无挂的,也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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