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大毯子,寒冷的大毯子。
白起双眼中的光芒专注凝定,比冰雪寒冷百倍。
“你们搬来这些松子,是要送给我吃吗?”婷婷悠扬清亮的语声透着欣喜的气息。
白起转过脸来看她,只见她舒雅的坐在雪地上,身前有好几只活蹦乱跳的松鼠、和一小堆松子。
她的马尾辫沐着风儿微微飘拂,缕缕青丝若即若离擦抚着她洁白无瑕的脸庞。
她爽朗的笑容,如朝阳一般温暖明媚。
白起的目光犹然专注凝定,却不再寒冷。
松鼠吱吱喳喳的叫唤,如是在催婷婷品尝它们送来的礼物。婷婷叹了口气,道:“唉,可惜我未携带剥松子壳的工具。”她伸出双手,张开十根纤纤玉指:“你们看,我没留长指甲,用手剥壳一点也不方便。用牙齿咬吧又太难看。”
白起微微一笑,坐到婷婷身旁,左手抓起一把松子,五指和掌心发力一攥。
“喀”一声脆响之后,他摊开手掌,凑到婷婷面前。
三十多颗松子,赫然已是壳仁分离!且松仁毫无碎损!
松鼠蹦跳得更欢、叫唤得更响。
婷婷抬起头,灵动的乌眸,正对着白起深邃的双眼。
白起专注凝定的目光,融化成了柔情的春水。
*
“老白,你说韩国和魏国一共会派来多少人马?”婷婷吃着松子,好奇的问白起。她原是对兵事全无兴趣的。
白起右臂搂着婷婷,答道:“至少二十万吧。”
婷婷道:“哦,我们才十万人,人数上落了下风。”
白起微笑道:“你担心我军寡不敌众?”
婷婷嘴角一挑,笑道:“本领高低比人数多寡重要得多。就好比我,我武艺高强,即使有一百个人一起围攻我,我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
白起笑问道:“你是在夸你自己武功好?还是在拐着弯夸你夫君本领高?”
婷婷两腮一红,细眉一竖,左手“啪”的拍了下白起的右手背。
白起笑道:“你这又害羞又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我百看不厌!”
婷婷瞪大了乌眸:“谁害羞了!”
白起道:“那你怎么脸红了?”
婷婷道:“我只是生气!因为你轻佻无礼!我的脸是被你气红的!”
白起笑道:“真的么?”
婷婷哑然。
随军出征的这些日子里,她时常会冲着白起面红耳赤,她自然认为一切皆是出于愤怒,毕竟白起不讲理,还逼婚,还对她亲亲抱抱、轻口轻舌,让她觉得非常不妥、非常不服!
但仔细一想,愤怒之余,难道真就没有其他情愫了吗?
如果仅是愤怒填膺,她完全可以把白起揍得爬不起来,她从不怀疑自己的高强武艺。然她每次向白起动武均是虚招软招迭出,不仅伤不着白起,反而似乎把白起逗得很开心!更何况,她自己也抱过白起,并且为白起流过眼泪……
所以一直以来,她雪腮浮红,是不是被白起气的?
抑或,她是在用愤怒掩藏自己内心的羞涩和欢喜?
“怎么会羞涩!怎么会欢喜!虽然他很照顾我,常常讨好我,对我的善意很是与众不同,可我为什么因此羞涩和欢喜!”
“哼,他照顾我、讨好我,都是为了趁机欺负我,这诚然是他设计的圈套,即使他对我的善意越来越深厚,这也还是个圈套!我这么聪明、这么有本事,绝不能被他的圈套困住!……”
“可是,我明知这是个圈套,却为何还不远离呢……虽然他说过,我跑了,他会紧追不舍,会抓住我,可我若真的奋力飞奔,他累死了也是枉然无获啊……”
“诶?我难道是害怕他追不到我,所以才始终没离开他吗?”
“所以其实我不是为了完成修行才跟着他?我就是喜欢他照顾我、讨好我?我还喜欢他欺负我!……”
“天哪,看来我已经被他的圈套困住了!……”
婷婷心里乱糟糟,头脑昏沉沉。
白起见她红着脸发呆,右臂不由得把她搂得愈紧。
“婷婷,别生气了。”白起柔声道。
婷婷顺势把昏沉沉的头枕在白起肩上,道:“老白,我冲你生气,发脾气打你,还咬过你,你好像都不介意?”
白起不假思索的道:“我不介意。”
婷婷道:“为何?”
白起微微一笑,道:“因为我觉得你生气发脾气的样子很好看、很可爱。”
婷婷哂道:“你是个奇怪的人。”
白起道:“你才是奇怪的人,神奇的人。你知道么,别说你冲我发脾气,就算你拿剑削我,要了我的命,我仍会觉得你很好看、很可爱,我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
婷婷低声道:“换做别人,恐怕真的已经死在我的剑下。我虽然平素狠不下心杀人,可一旦遇到了令我忍无可忍的人或事,我猜我也会杀人不眨眼。”
白起笑道:“恩,我很庆幸,我不是令你忍无可忍的人,也没做令你忍无可忍的事。”
婷婷身躯稍侧,双臂抱住白起。
白起俊朗的脸上隐约泛着淡淡红晕。他低下头,温柔的吻了吻婷婷轻软的青丝。
*
半个时辰逾过,远处的雪野渐渐出现乌泱泱的人丛马群,万面飘展的旌旗,如同蔓延千里的黑云。乃是韩国与魏国的联合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