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其它人也是这么想的,明明这位瑾华夫人来东宫之前,她们的请安和作息都是规律又正常,自从她来了,不是太子妃病,就是她自己病,请安都断断续续的,更别说太子殿下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妾身见过太子妃,”
“不敢当,瑾华夫人坐吧。”
阿瑾看了看没找茬的太子妃,有些不解,今日怎么这么冷静。
没成想太子妃没生事,何承徽又跳出来了,“还没恭喜夫人呢,一条胳膊就换了个位份。”
阿瑾望向了何承徽,把她看得如坐针毡。
阿瑾突然笑开了,“对了,郭妹妹,大郡主和二郡主也长大了些,总住在你的厢房里总归不大好。”
郭承徽没想到会突然提到她,“可妾身的屋子就那么大,我也没地方……”
“对啊,冬雪苑是太小了点,所以呀,挪个人出去也就差不多了,”阿瑾笑着看向何承徽,“何妹妹,殿下已经答应了,让你搬到偏院去,你应该认识路吧,要是不认识我让白露领你去。”
何承徽惊住了,下意识地望向了太子妃。
太子妃也很惊讶,质问道,“这事本宫怎么不知情?”
阿瑾一脸无辜,“昨天刚提的,应该是殿下还没来得及告诉太子妃一声。您是太子妃嘛,要是觉得不妥,完全可以和殿下商量的。”
“本宫……”太子妃真的很想硬气地怼回去,可她真的能为何承徽的事去和太子殿下说吗,完全不值得啊,最后还是妥协了,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殿下既已决定,就这么办吧。”
阿瑾又对着何承徽道,“那院子我也住过的,挺好的,对了,还有两位妹妹住在那呢,长夜漫漫,何承徽倒是有人做伴了,如何?”
何承徽真的绝望了,她还能说什么,“妾身自己去就行了,不敢劳烦瑾华夫人。”
吴侧妃没开口,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刚升了位份就拿失宠的何承徽开刀,这是在杀鸡儆猴还是在敲山震虎?难不成矛头要转向她们了?
祁侧妃半点也不敢多话,总感觉屋里冷飕飕的,虽然说瑾华夫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表哥,她还是很震撼的,头一次觉得表哥的眼光也没那么差,但这真的像个刺猬啊,逮谁扎谁。
郭承徽继续缩着脑袋当鹌鹑,马侍妾倒是有点高兴,总算能把这个家伙送走了,都被殿下厌弃了,还那么不安分,搞小动作指望着复宠,这下可好,被彻底拍死了吧。郭承徽性子软弱,以后,这冬雪苑也能太平了。
——
裴府。
裴老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果真是绝色,最重要的是身上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韵,勾人的很。以女人的眼光看,自是不安分,可在男人眼里,却再好不过了。
裴二老爷很得意“母亲觉得如何,儿子可是找遍了江南才寻来的。”
“很不错,这下定能分走那个瑾华夫人的宠爱!这才多久,就爬上了夫人的位子,还是小看了她。”
“那什么时候送去。”
“先好好教教规矩,别一进去就被人挑出错来处置了。上赶着的买卖没人惦记,待我寻个时机,把人放到太子殿下面前,不愁他不动心。”
太子完全不知道他又被惦记了。
书房里,太子从第二层的架子上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纸张已经泛黄,边缘也卷起,干净整洁的书面彰显着主人的爱惜,太子的手拂过封皮上的三个字——两心赋,眼中聚起很多复杂的情感。
太子把它放到了书架最上面一层,看着束之高阁的古籍,“孤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昭仁皇后。”
寿礼
何承徽搬到偏院去了,然后就“病”了,请安也见不到人,这事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早就没前路了,现在只不过是从一座‘冷宫’搬到了另一座‘冷宫’。
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阿瑾打量着门前洁白如玉的栀子花,“心儿,皇上的万寿节是不是快到了。”
心儿刚摘下一朵栀子花放进篮子里,闻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有一个月又十天,主子不必担心,反正和咱们关系不大,又不用送礼,不过是去走个过场。”
是啊,献艺自有想争宠的妃嫔,贺寿自有正经的太子妃呢,轮不到她的,阿瑾有些自嘲。
不过她想的不是这个,今年的万寿节太子送的礼物好像出了什么事,具体的不太清楚,反正惹了皇上生气。
本朝皇子和皇子妃的寿礼,有些是分开的,有些是一起的,太子的礼物就不和太子妃一道。每年都是他自己准备的,也没有外人能插手,今年的寿礼是出了什么岔子呢?太子殿下一向谨慎,怎么会在这上面栽跟斗的?还是说有人故意陷害,可谁能把手伸进东宫呢?
太子一来,就看到脸色微红的美人懒洋洋地托着脑袋,旁边是雪白无暇的花朵,当真是人比花娇,“阿瑾在想什么?”
“殿下。”阿瑾亲昵地拉着太子进了屋,“皇上的万寿节不是快到了吗,妾在想要不要准备一件礼物,毕竟皇上可是亲封了妾为夫人呢,总要表示一下心意吧。”
“这,”阿瑾毕竟只是他的妾侍,若是越过太子妃单独准备礼物,只怕又要招来一些非议了,可看着阿瑾期待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道,“父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能拿出什么来,这样吧,今年的寿礼你和孤一起准备,也算尽了孝心,好不好?”
“好啊,那妾可得好好想一想,给殿下出个好点子。”
——
阿瑾傍晚把靑宛招了过来,“靑宛,我听说你从小就在宫里长大是吗?”
“是,夫人,奴婢五岁就进宫了。”
“那你一定知道不少关于皇上的事吧。”
“这,奴婢只是低级宫女,怎么能知道陛下的事呢。”靑宛突然有些紧张。
阿瑾和气道,“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吧,我也是怕招了什么忌讳,这院里,只有你在宫里时间最长,这件事只能找你帮忙了。”
“夫人说的是?”
“万寿节不是快到了吗,我想和殿下一起给皇上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你资历最老,替我参谋参谋吧。”
“这,奴婢怎么担此重任。”靑宛推脱道。
“不然我也没人可以商量了,”阿瑾皱着眉,“白露金兰她们两个都是外面进来的,什么也不知道,心儿打听消息是很不错,可对皇上那边,肯定是没辙的,只能靠你了,别担心,又不是要窥探什么隐秘,你只需要好好想想以前有听过哪些陛下忌讳的人或者事,我准备礼物的时候就能避开了。”
“可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寿礼,奴婢怎能乱出主意。”
“有什么不能的,太子殿下心思全放在政务上了,都不会好好表达自己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要是能送出一份让皇上高兴的寿礼,大家都开心嘛,你说是不是?”
靑宛最后还是被阿瑾说服了。
阿瑾看着靑宛走出去的背影,得意的笑了,提前透露出风声,就不信这次还能出问题。
一连半个月,阿瑾天天拉着靑宛商量,把人看得紧紧的。
白露挺不解的,“主子,您为何对靑宛姑姑这么看重,这寿礼,多和太子殿下商量比较好吧,她的意见有那么大的用处吗?”
“我都让心儿打听过了,往年殿下送的礼物,中规中矩的都不出彩,从来也没得到过什么特别的夸奖,今年可得好好想想,争取把别的皇子都比下去。”阿瑾又叹了口气,“也是咱们根基不稳,宫里也没人手,靑宛毕竟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些,有些隐秘她未必没听说过,总归送错东西的风险会小些嘛。”
“是这样吗?”白露总觉得主子对靑宛姑姑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可又不知该从哪说起。
阿瑾翘着嘴角,心情很好。
她自然是十分信任的,因为靑宛,是皇上的人。
阿瑾一直觉得,当今圣上成泰帝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作为帝王,不论前朝后宫,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称道的地方,可实际上,他却又面面俱到。朝堂上没有功绩,但也从没出过什么乱子,后宫里说是周贵妃势大,皇后受冷落,可这么多年,也从没真的有过什么能让人指摘的事,各方都平衡地好好的。
皇上还暗中培养了一批各有本事的宫人,安插到每个孩子那边,尤其是药理,那就是必修的。这么多年,除了意外夭折的,每个孩子都平安长大了。偏偏他们还只呆在内宅,外院事情一概不管,所以从不曾露了行迹。现在五个皇子能好端端地斗来斗去,这些人功不可没。
说来,上辈子二皇子给太子下毒也是这么被揪出来的,可惜了,这么大的事,找个无人的别院谋划不是更好吗,非要在自己的内宅商量,可不就直接被皇上逮了个现行,最后落到那样的下场。
御书房。
成泰帝正看着三皇子府送来的信,“昊儿这是个什么眼光,纳了这么几个女人,这个月光毒药就下了三回,连鹤顶红都用上了,这一个不小心,可怎么得了。”
“这,要不老奴把人……”杨公公露出了危险的神色。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挑的女人,自己受着吧,叫人多看紧一点,决不能波及到昊儿。”成泰帝揉了揉额头,“对了,太子那边最近没什么事吧。”
“这,靑宛已经好久没送信过来了,老奴一会去问问。”
“太子一向省心,想来东宫也不会有什么事,以后让靑宛自己看着办吧,也不必月月送信,朕又不是为了监视他们才把人派过去的。”
“哪能这么说,您可都是为了他们好。”
“朕也是没办法了,这一个个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烦透了。”
“陛下一片慈父之心日月可鉴哪,这些年都抓住多少宵小之徒了。”
“唉,人多了,麻烦也多,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哪里会顾及他们都是朕的亲生骨肉呢,哪里都不清静,朕这辈子就是个操碎心的命。”
——
阿瑾兴冲冲地告诉了太子自己的想法。
太子有些头疼,想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个礼物,他这回应该会被人笑死吧。
阿瑾看着太子嫌弃的样子,撅起了嘴,“怎么,殿下觉得不好。”
“这也太……”太子纠结了半天才挤出四个字,“普通了些。”
“不是殿下说的吗,皇上富有四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这寿礼就该别出心裁嘛。”
“那也不能……就给澈儿画一幅画吧。”
阿瑾纠正道,“殿下,不是一幅,是一本,还有大半个月,殿下每天都把澈儿的样子画下来,到时候装订在一起,呈给皇上,这可是亲孙子的画像,他还能不喜欢。”
“可是……”太子真的有些无语,就这么几幅画……
阿瑾赌气地扭过了身子,“好嘛,是妾太儿戏了,您自己想个好东西送过去吧,陛下肯定会龙颜大悦的。”
太子想了想往年自己的礼物从来也没得到过什么赞誉,比起二弟,那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都没人关注的,难道说,自己真的是太过谨慎了,总想着不出错,可同时也避开了出彩。
这回,就依阿瑾所言?反正易地而处,他自己是很喜欢每天翻着澈儿的画册的。
御书房。
成泰帝愤怒地把奏折摔在了桌上,“一点事都办不成,就知道扯皮,也不想想拿的是谁家的俸禄!”
杨公公眼见皇上气愤不已,过了好久还没平静下来,绞尽脑汁想着主意。
突然想到靑宛送来的消息,说她这段时间一直被瑾华夫人缠着不放,“陛下,老奴这里倒是有件趣事呢。”
“什么?”
“就是太子殿下……”
——
皇上的万寿节终于到了,阿瑾精心打扮了一番,最后戴上了一只嵌着红宝石的金步摇,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很光彩照人的。
上辈子她没有如今这般身份,可从没去过成泰帝的万寿节,这次寿宴很大,应该能见到不少人了。
那一家人,也在吧。
阿瑾对着镜子,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