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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忍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一个不好,其他的许都是好的呢。”
    周秉昨日夜里确实是故意的,不忍心叫她睡不上好觉。
    好的就是新研制的花水,薛家那边制成的这几千瓶儿尽数叫覃五带去了关外,果然受到了追捧,几千瓶花水已经尽数售空。
    周家铺子的花水,彻底红火了起来。
    确实应证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黄家送来的匣子喜春叫人收进了库房里头,压一压,等着以后再用。
    等喜春再接到四哥宁乔的消息,已经是好几日过后了,宁乔借着江郎中的门路,去了临州的药材庄子当小工去了,临走前,还托人给妹子带了信,请她帮着寻摸一个田庄子。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98 章
    “老家的山头包不下来, 想租田地,家家户户自己家都不够种的,哪里有租出来的。”
    只要肯出银子, 租也是租得到的, 但实在太贵了。
    喜春四哥宁乔已经启程去了临府城,是托的二哥宁为登门托喜春,宁为要去给一户大老爷看病, 路过的时候先把消息给他们说了说。
    知道是宁家要租赁,是有人松口,但一开口, 那价格是别人租赁田地的好几倍, 还一副已经给了面子的了,话里话外就是宁家挣了大钱, 该他们出大价钱来拉拔乡亲。
    府城郊外就不同了, 越是临近繁闹的州府, 人们对土地是看重, 却远没有乡野那般看重, 没有田地, 还可以在府城谋一份差事,挣银钱填饱肚子, 一年到头还有余的, 城郊的庄子也多,只有缺人干活的份,郊外的庄户人家只留些田地够一家嚼用, 四时农忙忙一下,余下都租赁出去,再入城找事干。
    编篓子、做头花, 搓绳子,作坊、庄子,压根就不用在田地上死磕的。
    宁家村的田地愿意租的还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有些离着村里老远去了,年年都有被偷的事儿,种些普通的瓜果子都要被偷,更不提种药材了,拿这种田地租给宁家,就是白赚的。
    “那山头咋不肯的。”喜春听二哥说过了,四哥宁乔去当小工的庄子是临府城的金线莲庄子,也是给宁家药铺供药的药庄,一去就当小工,先负责了解药材的习性,提水,跟在大工后头,要做了二三个月才能去侍弄药材。
    田地不肯租还有话说,家家户户要种,山头是属于村里的,又没人买,怎的不肯租出来的。
    “村长说富家包了,也要种药材。”问包了多少,村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明摆着的事,宁大富家的媳妇前两日来吃喜酒,跟宁家闹了些龌蹉,他们家跟村长家是亲家,摆明了就是要搅浑了宁家包山头的事。
    什么也要种药材的,就是想恶心他们。
    所以还是那句话,不想看他们发财的还是身边人,一个村的族人,就是不想叫他们出了头的。
    喜春气哼哼的:“不租就不租,宁家村路途远,就是种了药材,这一路来的损耗、人力财力都得多多少的,还不如在府城附近找个庄子的。”
    “回头我看看有没有庄子要租赁、出售的。”
    宁为提着药箱:“行,那我去看病去了。”
    喜春伸伸手:“二哥,你等等。”
    宁为回头:“咋了,还有事儿?”
    喜春点点头,悄悄在他二哥耳边说了几句,宁为眼里有些惊讶,想了想说道,“那我先去给这个早就定好的大老爷先看过了再来,人前几日就定好的,只是家中有酒席,就拖了几日。”
    喜春应道:“那行,二哥你先去忙吧,我们这里不急的。”
    喜春回头叫了闵管家来,问起了庄子的事,宁家在城外也是有一个庄子的,庄子上钟的蔬菜瓜果,周家平日里的嚼用吃喝都是庄子上送来的,更多的还是在城里的大小铺子,喜春就没想过买田地的事儿,对庄子、田地的事压根就不清楚。
    闵管家对这些很清楚,听喜春一问,想也不想就回道:“临近府城四周的庄子都是各家数得上名号的,再远些的,就是有钱的人买的,圈做庄子,最外边好的次的都有,买卖的也更多。”
    小小一个府城郊外,良田土地都是有区域划分的。
    最靠近府城的田地最好,稍远的挨着村落的次之,离府城最远的最差。这个品级划分是按照离府城的距离来评的,并不是按田地的好坏来划分。
    周府平日,内院的事由甄婆子负责,外院的事,包括与庄子上的对接都是管家在打理,喜春就请他帮忙问问城郊有那些庄子要租赁、出售。
    “最好要大一些的,远一些也没关系。”又不用走路,坐马车的事儿,能有多远的。
    喜春又从账上划了银子,派人去黄家送了银子,把黄家作坊的匣子钱给结了。
    甄婆子那边叫了个小丫头来问晌午的饭菜,喜春想也没想:“炖个汤,放些降躁的药材进去,再做几个时新的蔬菜就行,清淡些。”
    晌午过了,夜里的饭菜就不是这样了,有周嘉兄弟是进了学的,动了脑子的,一日下来,光喝汤,吃蔬菜不行,还得添几个大菜,多放些油水。
    一家人用晚食,几个大菜对着几个孩子,喜春两个对着几盘青菜,一副清汤寡水的,周嘉吃了几口,见兄嫂碰都不碰几个大菜,突然想到了别的,“大哥,嫂子,咱们家是不是马上要没钱了?也住不上这样的大房子了?”
    吃到嘴里的肉也就不香了。
    周秉看他一眼,又继续喝着喜春给他盛的汤,倒是喜春被他有一出没一出弄得一愣:“此话何意啊?”
    周嘉就指着他们面前的青菜:“以前咱们家好多大菜,可是现在只有我们面前有,你们只吃青菜了。”
    周嘉他们书院班上有个同窗,早前也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家里是养鸡大户,养的走地鸡漫山遍野都是,可是去岁的鸡瘟叫他们的走地鸡都赔光了,家里只等吃喝的败家子还多,到今年家业就败光了,就在前些日子从大房子里搬了出来,换上了粗布麻衣,家中的孩子也从书院里退学了。
    “良辉他们家就是这样,最开始一桌子好菜,到只有几个孩子能吃上好菜,到最后,”他学着同窗那副忧郁的模样,半抬着头,说了句感人肺腑的话,“能吃上一个蛋,也是“大户人家”了。”
    商人行商做买卖,不管任何行当,有输就有赢,商人家的孩子们打小就能见到身边是有同窗家里落败,同窗退学,这在书院里其实并不稀奇的。
    他们也更能接受。
    尤其是根基浅薄的商户,一两场打击就能一朝回到从前。
    吃上一个蛋,就是大户人家了,可见已经落败到何种境地了。
    周嘉回味着嘴里的肉的滋味,跟两个弟弟弟弟说:“快吃吧,以后我们可能吃不到了,以后你们去上学,哥哥去挣钱养你们进学。”
    同窗的事给了一个周嘉一个蒙头一棒,他从来不知道进了学还能退学的,相比其他进学几年的孩子,已经看过了好几回,早就接受过的,周嘉去岁才进学,这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情形,况且退学的同窗交情虽比不得伴读蒋翰的感情,也是玩得到一处的。
    白胖胖的同窗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别人都不喜欢谈论出身和家里的发家,只有他毫不避讳的说自己家是养鸡大户,还曾经把带来的烧鸡给他们分享过,是个极好的人。
    但现在,他吃不起鸡蛋了。
    不过很快,他们可能就要惺惺相惜了,成为患难与共的兄弟了。
    周嘉同窗这事儿,发生的时间正是喜春两个去宁家吃酒的那几日,回来后一个带儿子,一个处理铺子的事,还没问过他在书院的事。
    喜春哭笑不得的,心里也为他那位同窗遗憾,“你瞎说甚么呢,咱们家好好的,这几个大菜是叫厨房给你们补身子的。”
    周嘉还有两分怀疑:“当真不是骗我吗?良辉在书院读书,刚开始他爹娘都是这样骗他的,到缴不上书院的费用了,才不得不退学了。”
    延津书院的进学费是一年一回,进学的时候缴费,到次年同月缴费,一载三十五俩,若是要在书院里吃午食儿,一月加五两银子,若是想要在书院里午时后小憩会,书院也有小房间供学子们休息,这一间休息的房间一月也是五两。
    更不提书院里的学子们还有甚同窗一起去书肆、买零嘴儿等,一月里便是甚么都不做,便要十来两银子,一年花在书院上头也要百来两,是以能在书院里出入的学子家家都是家中小有家业的。
    便宜的书院也有,但不叫书院,称私塾,是外边的举人、秀才们私开的,一年进学也要好几俩,但家里可以送饭送菜,只需要添置笔墨纸砚的费用即可。
    周嘉的同窗家道败落,一个字恨不得掰成两半,退学后就转去了私塾,到底做了多年的生意买卖,一时不趁手,过后还是能寻到东西勉强支撑下来,现在这世道也好,只要肯干,那就肯定是饿不着的。
    “骗你做何,你全身上下哪点值得骗你了。”喜春指周秉:“不信你问问你大哥?”
    周秉这几日脸色不大好,孩子们也是十分有眼色的,都不敢往他身边凑,周嘉只看了大哥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似乎是长长的吁了口气,“那就好。”
    他就跟几个弟弟们大口吃起来,还不忘了给嫂子和兄长添菜。
    喜春吃了,周秉没动。
    这头用完了饭食儿,下人引着宁为进来了,他手里还提着药箱,脸上还带着倦意,喜春迎了上去:“二哥,是不是遇上难处了?这位老爷莫非伤得极重不成?”她还没看过二哥这副模样。
    又叫人上了茶水来,“没用饭吧,我叫人做几道菜来。”
    宁为拒绝了:“不用,随便做点甚饱腹就行,别去麻烦了。”
    喜春看他模样,只得叫人去下了面食儿来,又端了汤,周嘉兄弟几个早就送回引芳院去了,宁为草草说了几句:“确实很棘手,明日我准备请师傅亲自登门去看看。”
    这一个客人老爷的隐疾说来不是头一回遇上,跟他第一个遇上,并借此出师的客人的症状很像,叫沈凌,但这一个客人跟沈凌的隐疾又有些不同,或者说,更严重些,两症并发,他得回去好生研讨研讨。
    厨房送来的汤、面很快就好了,宁为大口吃过,等喝过了茶水,拍了拍自己的药箱,取出常用的脉枕放在桌上,指指周秉:“妹夫,来吧,我先给你把把脉。”
    喜春早早就把丫头下人都使唤出去了,连儿子都叫奶娘几个看着,这会儿推了推周秉,见他没反应,抬手把他手放在脉枕上,“二哥你好生给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已经好几日不舒服了。”
    周秉好面儿,身子不舒服,就是不肯请大夫看看。
    这情况是从去她娘家后回来就开始的。
    “具体什么症状?”宁为抬手放上去,一边诊脉,一边问,与平常问病人一般,并没有因为这是妹子妹夫有所不同。
    喜春看一眼周秉,周秉抿着嘴,吐出几个字:“我没事。”
    他还没事?喜春抬手就在他腰上一掐,触及到他身上,她又停了手,想到了甚么,施施然起了身,“我去看看星星,你们自己说。”
    大堂嫂江氏说过,男人啊,好面儿。
    从喜春娘家回来后,周秉就一直水土不服,整个人脸色都白了一圈儿,他又不肯请大夫,说过几日就好了。
    喜春迫于无奈,只得见二哥来后,请二哥为他看一看。
    喜春当真去看儿子去了,周星星手头有玩具,爹娘不在身边的时候能玩上一会儿,这孩子七个月多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可以坐着了,平日就玩着源源不断送来的玩具,挑的是花花绿绿的颜色,有这些玩具在,他一个人就可以玩上好一会儿,直到玩累了,就把玩具扔一边,要爹娘了。
    喜春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裹在襁褓里,如今才不过隔上几月,他就眼见的长大了,从还不甚明朗的五官长成了奶团子。
    周星星最喜欢的是一个摇铃,就挂在他小床的床顶,他见过身边的婆子们扯着头子摇动摇铃,到了要玩的时候就不喜欢别人碰了,他要自己碰,胖乎乎的手就扯着摇绳一扯一扯,听着摇铃发出声儿,就一阵咿咿呀呀的,见一回就咿呀一回,活脱脱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还是见一回就惊讶一回那等。
    他玩得高兴,都没注意到爹娘没在的。这会儿喜春回来,守着小主子的几个婆子丫头就松了口气。他们就怕主子一直没来,待会儿小主子要爹娘的时候他们哄不住。
    周星星的奶娘姓孙,孙氏靠得近,一直在前头候着,这会儿见女主子回来了,她眼里带着几分迟疑,顿了顿,还是靠了过来,讪讪的请辞:“夫人,我再干两月就不来了。”
    孙氏是城里人,家就在府城里头,她不是府上的家生子,只是周家请来奶小公子的,当初进府的时候是签了契书的,先做满一年,要是她还想留下,就留在小公子跟前儿当个婆子,一月也照样给她月钱。
    喜春看看人:“不来啦?”
    孙氏又点点头,挤出笑来:“家里孩子大了,离不得人,我得回去照看着。”
    这话是假的,托词,孙氏不想在周家干了,又怕叫人记恨上,早就在肚子里给打好了草稿了,她孩子比周星星大半岁,家里有爷奶看着,孙氏又三五不时的回去看,不缺人看顾。
    孙氏原本进府也是想寻一个长久的路子,跟主家打好关系,谁知道周家规矩多,除了叫她喂奶的时候,其他时候孩子又不叫她接触的,长久下来,孙氏心里就有谱儿了,知道这是主家不乐意孩子跟奶娘关系走太近了。
    那她留下可就没意思了,孙氏回去跟家里人也合计过了,觉得依仗着小公子这条路不行了,孙氏还不如去作坊干活呢,那薛家作坊都招了两回人了,人家干活的娘子虽没有一月三俩的月钱,但挣外钱啊,是家里两个老的说的,“就他们大姑家那小女儿,就在薛家做工,人一月可以挣二十两呢!”
    二十两银子!孙氏一想到这么多银子,心里就火辣辣的,两个老的也悄悄透露过,这挣钱的法子不光明,是偷拿了主家的花水出来,高价卖给那些有需要的大户小姐们,大户小姐们有钱,可舍得出了,拿一瓶儿就能白挣十几两。
    如今有消息有门路的,谁不想进薛家的作坊做工的?孙氏婆家的关系,就是这个大姑家的小女儿,人嫁的是薛家下头的小管事。
    在周家一月才三两银子呢,但一出去,进了薛家作坊,就是一月挣二十两,周家从上到下的还严防死守的,生怕她带坏了小主子似的,大小丫头又木讷,都不会跟她一起吹牛,怪没意思的,有了保底的薛家作坊的活计,谁还看得上这份活计啊。
    喜春只想了想,就同意了:“行,还有两月就一年了是吧,正好我们家星星也该断奶了,到时候你就家去吧。”
    她也不留,喜春已经算过了,星星身边的婆子有巧娘在,也是当过娘有经验的,看着比孙氏还靠谱些,孙氏走了再提拔两个丫头在身边,也就齐备了。
    丫头那边也给禀报了,说宁二爷和爷出来了,宁二爷准备走了。
    喜春叫房里的把人先看着,亲自送了宁为出门儿,周秉随她一起,喜春倒是有心问问这病严不严重,周秉在,又没好问出口。
    宁为走前,倒是认真跟妹夫交代:“讳疾忌医不好,开的方子每日都要熬药给喝了,小病若是不治,就容易拖成了大病,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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