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道:“你刚才课上答得是什么狗屁东西,待会儿我要再考校你几个问题,这次好好想想再说。”
“是,方先生。”
谢令姜顿时头皮发麻,再也不瞎高兴了,内心瑟瑟发抖的谢·小可怜·令姜欲哭无泪地如是想道。
方明正老先生年纪已大,国子监众多书生都曾仰赖他传道受业解惑,这样的盛名大儒对于女学的事情仍然尽心尽力。自己不过是仗着机缘重生一回罢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名声可以流传青史,竟懈怠了,谢令姜对于昨日竟然玩物丧志感到惭愧。
“到了。”
一路上胡思乱想的谢令姜吓了一跳,原来已经到了儒家学馆。
方明正板着脸,负手走进去,“跟上。”
“是,方先生。”
谢令姜的心情惴惴不安,一直都在想方先生把她叫来儒家学馆的小竹楼是不是为了把她臭骂一顿。
王明政表情很是严肃,将谢令姜叫到了小竹楼之后,没有其他的废话,直接问道:“先皇平宁四年的时候,圣人启用盐商郭阳和盐铁商孔井专门负责管理盐铁事宜,从此盐铁由政府专卖。但是如今,四十年已过,两任帝王啦,私盐却越发地猖獗。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谢令姜颦眉,想去前世明州府的日子,耿直地说道:“若是盐铁官营让穷苦百姓都吃不起盐,自然私盐猖獗。”
方明正捋须,厉声问道:“你可知贩卖私盐有违《大燕律》,这些私盐贩子视朝廷威严何在?你居然认为不用去惩治他们?让他们违反国家法令。”
谢令姜:“真正的仁政应该是让百姓有盐吃,有铁来耕作农田,而不是去想怎么惩治私盐贩子。”
方明正淡淡道:“盐铁官营那是先王之法。”
谢令姜抿着唇,不见畏缩,身姿挺拔,气场两米八,“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若法令不足以安民,那就修正它。”
方先生站起,他今天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神情严肃,气势如渊,俯视仍是个小矮子的谢令姜,挑眉问道:“你喜欢法家?嗯?”
刚刚还气场爆棚的谢令姜在方大佬的恐怖眼神下,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刚刚讲了点什么,整个人都僵掉了,脑子里循环播放:我是个小傻子……小傻子……
这确实是法家的思想,韩非子的书里写着呢,她也觉得没什么错。可问题是这儿是儒家的主场,小竹楼外面外面写着——儒家学馆,而她面前的是一位大儒,什么样的儒门中人能被尊称为一声大儒呢?必须得是这一届儒家的扛把子大佬啊。
儒家和法家向来互不对付,或者说是,儒家自诩正统,与其他百家的关系都不是很好。
再儒学大家方先生的面前,用《韩非子》中的话来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找抽呢还是找抽呢?还是找抽呢?
翻遍儒家经典,总能找到和刚刚意思相近的变法之言的,何苦要引用韩非子的名言呢?
谢令姜捧着书册欲哭无泪,她果然不是什么才女而是一个蠢蛋吧,居然说的这么拉仇恨的话。他先前还选择了儒家,这话说出什么赞同法家的话,会不会被当成儒门叛徒给逐出师门啊?
幸而方明正先生并不是什么腐儒,他的思想还是很开明的,至少谢令姜发现方先生神色不变,看上去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但是,令谢令姜没有想到的是方先生非但没有责备她,反而神色复杂地捋须叹口气,“后生可畏啊。”
看着有些反常的方先生,谢令姜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自己,这是要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语音码字,刚刚正在修改错别字,现在OK了
第46章 学习日常
谢令姜今天下学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个时辰, 回了永宁侯府后,自觉应该担起长辈职责,关心晚辈的陈舅舅陈漱溟将她找去小书房谈话。
家长对晚归的晚辈总要进行谆谆教诲,陈漱溟想了许久, 该怎样才能在不伤到侄女儿自尊心的情况下, 勉励她认真念书, 好好学习呢?
陈娴虚年五岁以后,陈文期才又娶妻, 又过了两年才有了陈漱溟,故而谢令姜的这位便宜舅舅陈漱溟实在很年轻, 尚未到而立之年。
“阿姜今天被先生留堂了, 可是为什么?”
未到而立之年的陈舅舅眉目清俊,眉眼如画,对着谢令姜这位长姐家的侄女态度很是温和, 怕戳到可爱小侄女的骄傲自尊心, 还特意温声解释道, “舅舅不是要骂你, 就是随便问问,舅舅当年也被方先生留堂骂过,还被方先生的戒尺打过手心。”
谢令姜点头, 她看着陈舅舅提起被方先生留堂罚抄书就一副很怀念很骄傲的表情,忍不住告诉他:“舅舅不必担心三娘,方先生今天并没有骂我, 也没有拿戒尺抽我手心,把我叫去只是为了考校我一个问题。”
谢令姜看着陈舅舅懵逼的表情很想叹口气,告诉他:所以,陈舅舅你就别把我当你的难兄难弟了, 一时失手的学霸和学渣还是有区别的。
长得很好看的陈舅舅愣了一下,默默心塞了一下,啊,女儿是学霸,没想到被留堂的侄女也不是学渣。
他郁闷地扒拉了一下祖宗三辈,心里冒出一个扎心的疑问:难道从祖宗三辈算起,陈家及陈家的亲戚就我一个学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