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孜那会儿心乱如麻,没容他细说就截断了他的话头,说她正在收拾行李,可能不用租房了!
周子非吓了一跳,追问她怎么了,又说来接她,田孜没空敷衍他,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
没想到他还真过来了,不都说律师很忙的吗?
周子非提起她的行李箱往备箱里放,田孜筋疲力尽,不愿意再强撑,自己拉着背包往副驾驶上爬。
不知道是背包太重还是车的底盘太高,背包拽了几次都没拽上去,田孜的脾气突然来了,使劲把包掼在了地上,觉得不解恨,又狠狠地补了一脚,紧接着眼泪猝不及防地汹涌而至。
周子非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只看到田孜背过身捂着脸,身体颤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她的哭无声而悲恸,却更令人震撼。
周子非有些无所适从,走到旁边抽了一根烟,再回来时田孜已经好,端坐在副驾驶上,膝盖上放着那个硕大的黑色背包,面容平静,只有鼻头微微发红。
她遇到什么事了?
有一瞬间,周子非特别想冲到柳丝丝的别墅里问个清楚,却还是忍下去了。
他缓缓开动了车,田孜没有说去哪儿,他也没问。
好一会儿他才说:“”先去我那里待两天吧?”
啊?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田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又一次面临了无处可去的窘境。
她自嘲地笑笑,心想:还不错,有进步!上次坐了辆破面包车,司机是个粗鲁的陌生男人,害得她一路都在提心吊胆。这次坐越野,开车的司机不仅体面,而且信得过。
周子非被她神秘的微笑弄糊涂了,感觉受到了鼓励,热情地介绍:“我那里有俩房间,简陋是简陋了些,但收拾收拾…”
“我住酒店!”田孜打断他。
关系这样暧昧,人家还有小女友,自己何苦造孽去搅和呢?
周子非还想劝劝,可一看她脸上的神色又把嘴闭上了。
田孜选了如家,经济实惠又干净。周子非欲言又止,终还是保留了意见。
他把她的行李送到房间,说:“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田孜靠着门,把他挡在外面:“不好意思,今天有点累,改天我请你?”
周子非脸上有些犹豫,他说:“租房子的事情?”
“再说吧?我想先休息一下 !”田孜脸上都是疲倦。
周子非只好告辞,田孜刚要把门关上他又撑住了,一脸认真地说:“你不要偷偷地走了!”
他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紧张。
田孜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显,只是笑笑:“好,我走的时候告诉你一声。”
周子非明显情绪骤降,忍不住抱怨:“那还是要走的意思?你说过喜欢这个城市要在这里找个工作的,你是想避开我吗?或者柳丝丝?甜滋滋,我告诉你,除非你剪了头发做姑子,这个世界你逃到那里都有烦恼,咱得打起精神,征服它!”
说到最后又不正经起来,做了个必胜的手势。
西装革履的人做这样幼稚的动作太滑稽了,田孜一下子被逗笑了。
她把他往外推,一边推一边说: “知道,知道,快走吧,开车慢点!”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她拉开窗帘,外面是隔壁大楼灰秃秃的楼顶,上面横着乱七八糟的电线,还有一些垃圾,她“唰”地一声又把窗帘拉上了。
难怪柳丝丝这样走火入魔,有的时候钱还真是好东西。
手机响了,竟然是她妈,上次不欢而散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田孜立刻接通,刚叫了一声“妈”嗓子就哽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王美蓉马上就感受到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却粗声粗气地说:“咋了?是不是没钱了?我早就给你说过男人靠不住的,任何时候都得留个心眼,留个心眼,咱不害人但得防人啊……”
吧啦吧啦一大堆婆婆经。
要搁以前田孜早就不耐烦地挂了,今天不知怎么地,连这番话都觉得无比顺耳。
王美蓉叽里呱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女儿这边没动静,赶紧叫了一声:“孜孜,你在不在?”
“在!”田孜难得温顺地应了一声。
王美蓉:“你等一下啊!”
似乎换了个没人的地方,她压低了声音:“我背着你赵叔还有点私房钱,你把账号给我,我给你转两万!哎,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了大学了,还这么不让我省心,我的命真苦啊.......”
田孜听得哭笑不得,说:“你留着吧,我不缺钱。”
王美蓉还想说什么,远远有人叫“妈妈”,是她妹妹赵蜜。
赵蜜今年才十三,比她整整小了十五岁,是王美蓉再婚后和赵叔生的,人如其名,自小在王美蓉和赵叔百般呵护的蜜罐中长大。
她三岁时田孜就去外地上了大学,俩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田孜听到她娇憨地说:“联系上姐姐了吗? 我肚子要饿死了,我要吃广州的叉烧还有蟹黄粥.......”
田孜在这边听得一激灵,问:“妈,你们在哪儿呢?”
王美蓉眉飞色舞:“当然是在广州了!死丫头,这么久都赌气不联系妈,最近我右眼皮跳得厉害,连着做了好几个晚上噩梦,想着你妹妹暑假还有一周,索性来看看你。刚找地方住下...喂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咋,不欢迎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