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孜把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等着他们发问。
朱浩宁问:“何川,你怎么看?”
田孜的手指头一下子弹跳起来,循声望去,果然是她也认识的那个何川。
他穿了正装,却没有什么正形,斜斜地歪在椅子上,说:“老朱,你这不是笑话我吗?没看到这么多老大哥都在,哪里轮到我说话?”
一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笑了:“得了何川,客气个啥,谁不知道你投资什么发财什么,我们都等着借你的东风呢!”
旁边也有人跟着打哈哈,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田孜晾在了一边,就连何川,自始至终也不曾多看她一眼,仿佛从不认识她一样。
田孜摊开手心,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细汗。
后面基本没她什么事了,都是些老江湖,你来我往,云里雾里,话里掖着话,笑里藏着刀,只有问到非常细节的东西时朱浩宁才让她出面解释两句,其它时间田孜都是乖乖旁听的状态。
何川虽然最年轻,却非常油滑老练,明显见惯了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的样子,旁边的人和他说话隐隐还要拿捏着分寸。
一群老狐狸在那里打了半天太极,一时好一时坏,朱浩宁不见半点急躁,和他们慢悠悠地见招拆招,完了一拍板,准备去哪家私家会所吃吃喝喝去。
田孜有些糊涂,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有人还惦记这她,大大咧咧地招呼她:“田小姐一起去?”
朱浩宁看看何川的脸色,笑:“一帮老爷们,让她去干啥?!”
他朝那人挤挤眼,意有所指:“想什么呢?田小姐可是我们的专业人士。”
何川百无聊赖地用食指旋转着一支笔,一言不发。
田孜的心一下子落地了,先前因为紧张暂时压制住的心潮开始彭湃起来,真是冤家路窄,何川竟然是这个公司的股东?难道?
不可能,工作是自己找的,再说她也不值当他花费那功夫,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那一套不可能发生在何川身上,从刚才只言片语就能看出来,一涉及到做生意他就眼神锐利,要有多精明就多精明,要多铢锱必较就多铢锱必较, 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
冲关一怒为红颜,那都是陈圆圆这样的绝色,她一哂,她算什么啊?
朱浩宁招呼着大家陆续离场,田孜忙着关电脑和投影,一回头,偌大的会议室就剩下何川一个,他靠着椅背,闲闲地交叠着双腿,大大咧咧地看着她忙活。
田孜挤出一个笑:“这么巧啊,何总!之前失敬了。”
何川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充满了探究,田孜依旧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收电脑的数据线,可手脚的关节已经僵硬了。
好一会儿,他嗤地一笑,说:“听这话头,你是不打算为了避着我辞职了?”
田孜一愣,笑了起来:“何总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混口饭吃不容易?”
心里却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呸,凭什么让老娘辞职,都是我一手一脚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
其实辞职避开的念头第一时间就在她脑海里闪过,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她就像被人踩在脚下的野草,好容易才活泛起来,岂能因为别人一时的兴致而自断生路?
何川突然放松下来,伸伸懒腰,变回了以前纨绔的样子:“怪谁呢?有阳关道你不走,偏偏要挤这独木桥。”
“是啊,我天生就是劳碌命,福薄,经不住抬举。”
田孜笑意盈盈地自谦,不愿意和他多生枝节。
反正这股东会一年到头也就开这一半次,她也不是每次都有资格出席的,当下能打发就先把他打发了。
至于以后,哼,再见招拆招呗,她总归不会白白把自己刚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的。
何川哪里看不出她这点清浅的小心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田孜刚舒了一口气,他又回头,浓黑色眉毛虬结成一团,一脸不耐烦:“赶快穿件外套遮一遮,像个什么样子!”
田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胸前,顿时满脸通红,原来刚才让她坐下的人是他。
何川看她臊成那样,忍不住情动,脸上就浮现出了暧昧表情,说:“好看倒是是挺好看,我喜欢紫色。”
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一下,说:“ 那啥....形状大小,我也喜欢。”
他色气满满地笑了,一脸玩味。
田孜抄起一个笔记本就砸了过去,他一闪,稳稳地接住放在会议桌上,吹着口哨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入冬这么久了,这个城市一直没下雪,田孜一天看三回天气预报,越看越失望。
周子非觉得她越来越孩子气了,把她抱在怀里,下巴刚好抵着她的头顶,说:“这么喜欢雪?”
尾音上扬,带着化不开的宠溺。
田孜叹气:“我在南方待了这么多年,都不记得粉妆玉砌的琉璃世界是什么样了!而且…”
她神秘兮兮地说:“韩剧里说~如果初雪那天恋人在一起的话会白头偕老!”
“这你也信?专门骗你们这些小傻瓜的!”
周子非捏捏她的鼻子。
太不解风情了!田孜一嘟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