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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川一屁股坐在火炉边的凳子上,好奇地翻翻炉子沿儿上放的一溜儿小蜜橘,被烘得时间久了,一个个热乎乎的,难怪屋子里一股清香。
    他大大咧咧剥了一个,往嘴巴里一丢,不知道是酸的还是烫得,立刻龇牙咧嘴。
    田孜强撑着问:“你来干什么?”
    他举起手边的袋子:“给你送大衣啊,三千八呢,不得赶紧给您送过来?你看仔细啰,我可没敢用手摸!”
    田孜一想,还真是,一生病把这茬儿都忘了。
    她有气无力地指指入户的衣架,说:“喏,那是你的外套,你直接拿走吧,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何川不干了:“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田孜脖子软软的,简直撑不住脑袋,她把头搁在沙发背上,粗重急促地呼吸着热气,一句话都不想说。
    但凡她有点力气,早一个大白眼翻过去了。
    何川这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儿,脸蛋酡红,精神萎靡,昏昏沉沉的。
    他走过去蹲下,用手轻轻拍下她的脸,说:“你没事儿吧?”
    触手滚烫,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把何川唬了一跳。
    田孜迷迷糊糊地,只觉他的手清凉舒适,忍不住赶着把脸依偎了过去。
    何川突然见她这样温顺,像小时候养过的小猫一样,心尖儿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一时之间竟丢不开手,转而又着急起来:“操,这得烧到多少度啊?”
    他慢慢地把她挪在沙发上,念叨着要打 120,又团团转想先找个温度计,一会儿踢倒了凳子,一会儿又碰掉一本书,丁零咣啷一阵乱响。
    田孜虽然睁不开眼皮,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说:“别忙了,先倒杯水给我!”
    何川像是得了圣旨,赶紧照办,转了两圈才看到热水瓶,等他找到杯子倒了水回来时,田孜又昏睡过去了。
    他轻轻拍她的脸,说:“水来了,水来了。”
    田孜勉强睁开眼,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下一秒却立刻喷了出来,不偏不倚全喷在他的胸口。
    她说:“你是人吗?给病人喝这么烫的水?!”
    何川眉毛一拧,简直想揍她,自小到大他何曾干过这伺候人的活儿?
    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从厨房拿出两个瓷碗,忍气吞声地把开水依次从一个碗倒到另一个碗里,小时候他妈就是这么帮他凉开水的。
    想起去世的妈妈,他脸上的怒容慢慢消散了,变得柔和起来了。
    田孜咕嘟咕嘟灌下去一杯水,如饥似渴,好像在喝什么琼汁玉液。
    何川惊讶得半天都合不上嘴:“乖乖啊,这是多久没有喝水了?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田孜略微有了点力气,微闭着眼睛低声吩咐他:“不用去医院,卧室五斗橱第三个抽屉里有个医药盒,你帮我找出来。”
    何川乒乒乓乓一阵乱翻,药盒没翻出来,先翻出了她之前藏的香奈儿五号,他“咦”了一声,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说:“原来那会儿姓周的是给你买的,挺会哄女人的吗?怪不得弄得你这样神魂颠倒。”
    田孜一阵刺心,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落井下石,揭人伤疤的,可惜手脚绵软,使不上力气,怒气蒸腾了半天,嘴里才发出一个音节:“药!”
    何川终于找到了退烧药,送到田孜嘴边喂她吃,田孜却移开了脑袋,说:“你看看说明书?”
    何川:“我看过了?”
    田孜:“我不放心,再看看,剂量对不对?”
    何川恼羞成怒:“我还能把你毒死了?!”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说明给她念了三遍,田孜这才放心吞了下去。
    何川刚才还翻出了几个退热贴,不由分说在她额头,脑海,后脖子处歪七扭八贴了好几个,田孜这才感觉热烘烘的脑袋清凉了一些,理智慢慢回来了,她说:“这两天陈宝珠没找你麻烦吧?”
    啊?何川没跟上她跳跃的思维。
    田孜说:“我这两天回过神来,一直惦记着提醒你一下,陈宝珠家里能量挺大的,你大庭广众下打了她一耳光,怕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何川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田孜轻闭双眼,说:“怎么,后悔了?对不住了,都是受我连累。”
    “得了吧,管好你自己吧,你以为每个人都跟周子非似的!”
    何川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就能把人噎死。
    “他要是能像你们那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田孜强撑着为周子非辩解,事到如今,她还是见不得有人用这样轻蔑的语气说他。
    何川嗤地一声笑了,说:“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就是到工地上扛水泥包也不会像他那样吃软饭!”
    这话一下子击中了田孜的心,她的五脏六腑顿时像浸泡在黄连汤里一样,连舌根都在隐隐发苦,满腹委屈,却说不出口,一时气急,咳嗽起来,一阵惊天动地。
    何川不耐烦起来:“来来,我扶你床上躺着去吧,大小姐!”
    他把田孜扶到床边,盖上被子,把脖子那里掖得紧紧的,一丝风都不透,他妈以前就是这样,捂汗。
    田孜觉得他可能想要谋杀自己,掖得那么紧了,简直透不过气来,心里却领了他这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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