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心里都明白,以后估计很难再见了,谁愿意在奔赴新生活的时候时时被提醒自己曾有多不堪?
电梯门眼看要合上了,姜璐突然用手撑住,对田孜说:“对了,房子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听房东说已经有人租下了,那个小房间其实也早被租下了,好像还是同一个人,但对方最近不在大连,你还能清静一段时间。”
田孜愣了愣,点头,事情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想到这里。 姜璐走了,田孜从阳台上遥遥看到楼下有两个小黑点,急急地扑过去接她,即便看得不是很不清楚,那副关怀备至的姿态也是呼之欲出,姜璐这段日子想必能过得扬眉吐气,颐指气使。
以后呢?其实也用不着她操心,现在的女孩子都比她精明能干多了,她必定是和他们谈了一个好的价钱,也许是一大笔钱,也许是出国深造的机会,也许是房子车子。
姜璐这样的女孩子,放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不像她,虚长她好几年,在情感方面还混混沌沌像个小女孩,她的杀伐力断全用在工作上了。
田孜的公司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动,郭志强离职了。
之前的事闹成那样,满城风雨的,他实在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每个人看他都像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怎么开展工作?
事发突然,一时也难找到合适的人选,朱浩宁就找田孜谈话,想让她暂时接手郭志强的这摊工作。
田孜有点懵,万万没想到这个大饼会砸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为了鼓励她,朱浩宁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目前还是新人,直接提上去了难以服众,等她做出成绩来了,一切都好说。
田孜精神大振,她在事业上向来都争强好胜,以前虽然有岚姐罩着,但也同样压着她,就像一层无形的玻璃天花板,她永远都越不过去。
她很唏嘘,人的际遇真的很难说,她狼狈离开广州,不过想在这里混口饭吃,却阴差阳错有了这样的机会。
刹那间,这几日她压抑的情绪如同清晨的薄雾,太阳一照立刻烟消云散,很是有些意气风发。
田孜强压喜悦,轻轻关上朱浩宁办公室的门,一扭身就看到了几天没见的罗小虎。
他神色很不对,沉默且萧索,她的视线落到他袖子上的黑纱上,心里一凛。
罗小虎勉强对着她笑了笑,嘴角还没勾上去就落了下来。
田孜说:“朱总现在有事,你先跟我来。”
她把罗小虎领到天台上,那是一个阴天,西风呼呼地刮着,把他们的头发衣襟卷起来又放下来,说话要提高音量才行。
田孜关切地问:“我看你请了好几天假,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罗小虎立刻转多身去,可就连他的背影也充满了悲伤的味道,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父亲过世了!"
田孜一震,最近流年大凶吗?一个接一个的。
她默默地走过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罗小虎回头,虚弱地笑笑,说:“没事儿,他病了这么久,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田孜诚挚说:“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罗小虎摇头:“不用,都安排好了,我今天来是找朱总辞职的。”
田孜大感意外:“为什么?你的工作刚有起色,这样,我帮你争取长一点的假期。”
罗小虎:“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田孜“哦”了一声,神情有点怅惘,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身边这些刚让她感觉到生命温度的人,一个两个商量好似地都离开了她。
她与他们之间虽不能说有多深厚的感情,但终归会有些怅然若失。
她把姜璐的事情告诉了罗小虎,他并没有太惊讶,反倒说:“田姐,这样的事儿其实多了去了,还有比这更肮脏的,您是眼睛太干净了,所以看不到这些。”
田孜怔住了,罗小虎看她的神情就像沧桑的老人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了?
罗小虎的视线和田孜一碰就移开了,他轻咳了一声,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在这里和你告个别吧,有时间再找你出来吃饭。”
田孜机械地说:“保重!”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一直在说这两个字,每次说的时候夹杂着无以名状的伤感,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是一个多么害怕寂寞的人。
田孜目送罗小虎离开,刚才兴高采烈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了,只觉得空落落的。
当何川打电话给她,强势地要求她去机场接自己的时候,她鬼谁神差般地答应了。
拥挤的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何川,白衬衣黑裤子,神色肃穆,收起那些玩世不恭后看上去人模人样的。
何川一看到她就不由地眉开眼笑,他朝着她快走了两步,然后把行李箱往她面前一推,毫不客气地说:“拿着!”
田孜抿嘴一笑,惯着他,拉着箱子在他后面小媳妇似地亦步亦趋。
俩人又回到了老宅。
不知道为什么,田孜和这个地方的气场非常合,虽只来了一次,却觉得一草一木每样东西都那么可爱亲切。
一进门何川就往沙发上一坐,拿手在脸上胡乱地摸拉了一把,说:“你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