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孜忍不住长长地叫了她一声。
田孜简直替她尴尬,一把年纪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热辣辣大咧咧的,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再看她今天的打扮,长风衣,短皮裙,豹纹高跟鞋,简直就是她这个年龄段的范冰冰,随随便便送个眼风过去,再说两句软话,五十多岁的保安哪里吃得消?
田孜转身帮她倒了一杯茶,顺便拢了拢头发,拉了拉睡衣的领口,问:“怎么突然跑来了?电话也不打一个,有什么急事吗?”
王美蓉往卧室那边努努嘴,说:“先别说这个,你们这算怎么一回事?”
“没怎么一回事!”
田孜的脸飞红了。
“哎呦,这有什么?”王美蓉看不得她又羞又窘的样子,浑不在意地说:“熟男熟女了,睡个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次你们回去过年我就看你们不对劲,你还死活不松口!”
她凑近她,压低声音:“他说没说娶你的事,这种事情拖久了,终归是女孩子吃亏些的.....”
“妈!”
田孜无奈地又叫了一声,她实在没办法和自己的母亲落落大方地讨论这些男女之事。
恰好何川穿戴整齐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明显整理过,自然而亲热,大大方方说:“阿姨,我先去上班,你和孜孜聊着,晚上我定个好饭馆,一起去吃饭。”
“好!好!好!”
王美蓉笑眯眯地一叠声应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何川背过脸朝田孜挤挤眼,意思是天意如此,我看你还怎么拒绝我。
田孜心里有点乱,却还是把他送到门口,低声警告他:“你尽管忙你的,别裹乱!”
何川不理她,把头伸进客厅,大声地和王美蓉说再见,又悄悄给田孜送了一个飞吻,甜蜜蜜地说:“孜孜,晚上见啊!”
门一关,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安静了,王美蓉拍拍身边的沙发,对田孜说:“你坐下,我给你说件事!”
田孜坐在略远一点的靠椅上,先发制人:“你别多想,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向我求过几次婚了,我只是想慎重点,考虑得周全一些。”
王美蓉“嗤”地笑出声来:“等你考虑好了黄花菜都凉了,没听人说吗?结婚就靠冲动。”
田孜不愿意听她这些婆婆经,截断她的话头,问:“你火急火燎地来肯定有事,快说吧?”
王美蓉倒是难得地踌躇了一下,说:“你也知道的,赵蜜读书不行,脑子远不及你灵光,没考上好初中,我索性把她送到一家比较有名的私立学校了,贵点就贵点,人家师资力量在那里摆着呢,全封闭管理,一个月回家一次......”
“到底什么事?缺钱吗?”
田孜心里像烧了一把火,她这么远赶过来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家常闲话。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王美蓉白了她一眼,说:“听我说完。”
“说,说,说!”
田孜立刻投降。
王美蓉意犹未尽,继续:“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你,性子太倔,不过看到今天这个情形倒是放心了一些,何川这小伙子不错,相信我,你妈看男人的眼光比你准!”
田孜越听心越往下沉,几乎坐不住了,催她:“说重点!”
“那啥......”
王美蓉清了清喉咙,到底还是有点扭捏,说:“我认识了别的男人,准备和你赵叔离婚,先和你说一声!”
“离婚?”
田孜一个冷不防,手里的杯子哐啷掉地上了,热水泼到脚上都不觉得,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一会儿她才说:“你疯了吗?一定是疯了!你都多大岁数了?...赵蜜她...我...”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王美蓉倒是大方起来,等田孜在房间里暴走了几圈后,幽幽地说:“你也不要这么激动,我并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只是告诉你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别拦,拦不住的!”
“妈!”
田孜悲愤交加地大叫了一声,新仇旧恨一起在胸口乱涌:“都是当妈的,拜托你不要活得这么自私,不要这么自我好不好?!你说离就离,说结就结,然后再离,再结,你这一辈子只顾自己痛快,你考虑过赵叔的感受吗?考虑过我和赵蜜的感受吗?我们也有血有肉的人呢,不是一个物件,随便你带来带去,随便你往什么地方一扔就行!”
激动到了极点,说到后面声音都劈叉了。
王美蓉的笑立刻凝固在脸上,她万没想到田孜会有这么大反应,她一向对她的事冷淡而理智的,这次却这样歇斯底里。
王美蓉突然懂了:她哪里是在为赵国强和赵蜜讨公道,分明是在为当年的小田孜讨公道!
她艰难地说:“孜孜,当年妈确实忽略了你,总觉得你小,什么都不懂,现在一想起来......”
“行了行了,但凡你有点悔意,你就不会再来这么一出!说实话,赵叔哪里对不住你了?不就是落魄了,没有当年的风光了!过年那会我就看出来了,你现在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已经够忍气吞声了,你依旧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狠?!”
田孜句句如刀,毫不留情。
王美蓉古怪地一笑:“我没良心?你知这些日子我怎么熬过来的?他落魄就落魄呗,我不怕穷,我就怕他没志气不像个男人。这么多年我不是没鼓励过他,一次次扶持他帮他收拾烂摊子,可他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我后来开了家服装店,靠他那俩死工资,早就饿死我们娘俩了!早十年他就没了血性,天天就指着那二两二锅头,越喝越像一滩鼻涕,我简直不敢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