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权当做没听见, 下床便要离开,司徒陌倒也不来为难我。
我自去厨房下了一碗葱花面,填了肚子, 瞧着锅里还剩下许多,便找了一只海碗盛着。
今日要去张裁缝铺子里,迟到不得, 急急忙忙去房中与司徒陌打了招呼。
那人却有些不高兴,说道:“难得昨日高兴,今儿不能多陪陪我吗?”
我在他结实臂膀上掐了一把,道,“你快些起来吧,厨房碗里还有面条,凉了伤胃,你若是还想睡,先去吃了再来躺着。”
虚掩了院门,走出几步,竟恍然有些错觉,仿佛真就是一对平凡夫妻,踏踏实实在这方寸之间过起了日子。
到了张裁缝铺子,大师兄已经到了,正在门口支棱遮阳棚子,瞧见我走近,眼睛不知该往何处摆放,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我心知肚明,也料得似司徒陌这般奸险小人,绝不会许了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背后定是使了花招,只是瞒着我一人在鼓里罢了。
我本就淡泊,从前不想参与后院纷争,如今便也不想在这感情戏码里多生枝节。
只是如平常无二,向他行礼,“大师兄早。”
大师兄到底是磊落男子,与我一同将铺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瞧着时辰尚早,便主动来找我叙话。
“小师妹,我后来听你夫君说了,你不曾拿到放妾书,与他也住在一处,君子不窥他□□室,是大师兄无理,这厢给师妹赔罪了。”
我笑着阻拦,“大师兄折煞我了,是大师兄抬爱,师妹哪里受得起。”
大师兄温和一笑,两人便与平常一般闲话家常,大师兄将与月娘之事娓娓向我道来。
原来我自从来了张裁缝铺子之后,时有请假,月娘几次有事来寻我,都扑了个空,有时见着铺子里有女客,几位师兄不方便招呼,月娘便搭把手帮忙里里外外打点。
一来二去,便相熟了。
前日月娘嫂嫂来铺子里置办冬衣,恰好撞见了月娘,姑嫂二人,先是闲话家常,一来二去,多有唇舌之争,你来我往,便生了是非,到得后来,嫂嫂竟指使丫鬟,动起手来。
好在大师兄给拦了下来。
月娘感恩,昨日作东,请了大师兄去酒楼吃酒,以表谢意。
席间多喝了几杯,大师兄不胜酒力,早上醒来时,发现昨夜竟宿在了月娘家中。
问月娘发生了何事,月娘只是不作声,只说自己嫁过男人,不是处.子,若是大师兄并无情谊,月娘也绝不勉强。
大师兄听她这般说话,自然不会一走了之,天蒙蒙亮便出门回家,禀明了父母,三媒六聘,待得换了庚帖,便会将月娘娶回家去。
我没有看错大师兄,只是恨不相逢未嫁时,私心里,若是没有司徒陌,没有前因后果,我也是真心真意地愿意盖上红盖头,嫁给大师兄得。
月娘好福气,走过了荆棘路,却迎来五月天。
我摸摸眼角,道一声祝福,“师妹先说一声恭喜了,恭喜大师兄和月娘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日若是喜得麟儿,我便先把这干娘位置预定下了。”
大师兄苦笑两声,实在有些强颜欢笑,他从袖中抖出一只深色香囊,从里头拿出一块白玉来。
我下意识便去摸自己随身口袋里其余那两块,一块得自一名不知名的老者,一块得自月娘。
月娘那块,来了钱塘府后,我归还过她几次,她却挥手不要,说是往日之事,她一样也不要留在身边,断便要断个干净。
我不再勉强,只是一块儿贴身保管。
今日乍见大师兄手中这块,竟惊得莫明亢奋。
这三块玉,纹路尺寸竟是如此契合,彼此首尾相接,似乎原本便是一块。
而大师兄这块,则是当中一块关窍。
大师兄将那玉塞在我手中,说道:“小师妹,虽说我二人已然无缘,但我心里……,但我心里,却只有你一人,这话此时说来,已然无用,但我总觉得,该让你知道。”
“这玉,我母亲让我给了月娘,但我思来想去,私心里,却只想给你,我想着,便遵从一回自己内心,任性一回,以后再做回那个好人。”
“这玉是我家传之物,原本有三块,祖先里有人在七月十五那日,持着这三块玉堕入轮回,不知去向,等家人发现时,其中两块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这最后一块,传了几辈后人,再无用处,却是个念想。”
“今日送给小师妹,望师妹收下,权当作全了我的念想。”
我瞧着大师兄手中那玉,摸着腰侧荷包,如五雷轰顶,只破碎着声音问道:“如何堕入轮回法?”
大师兄摇头道:“说来太过玄幻,师妹只当笑话听听便好,说是三块玉合在一处,七月十五月明之时,便能去向持玉之人心中所想的某年某月。”
第90章
大师兄这礼物, 若是换做别样,我是断断不能收下得。
一来,会将我与大师兄的关系, 推到一层十分尴尬的地步,二来, 将来若有一日, 被月娘知晓了, 只怕于我二人的情谊有损。
可千万般的理由,都不及这个礼物的真实意义。
我接下玉佩, 放入随身携带得绣囊中,三块分别百年的玉石终于聚首,叮叮咚咚,相互碰撞,声音悦耳, 对我来说, 意义也是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