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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败的地牢中,蛛网密布,牛油烛火在牢门外奋力燃烧却丝毫没有暖意。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地牢里面回荡,犹如屈死的怨鬼;那声音沙哑刺耳,像八十岁老妪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最恐怖的是,她不知为何,坐在中央的大缸之中,只露出一颗脏乱头发的头颅。
    “吱呀”一声,地牢封闭已久的大门开了,女子动也没动,依旧说着不解的话语。
    “只有妹妹才惦念着姐姐,在封后大典后,立马来看姐姐了呢!没想到姐姐这般不给面子。”冯若云一身华贵凤服,倾城的脸上勾起一丝笑意。
    这时,坐在大缸里面的女子终于是转过头。她的脸竟然不是人的模样!
    脸上不知被多少尖锐物体划过,皮肉外翻,腐烂的地方流着乳黄色的脓水;一只眼睛被人生生剜去,只剩下一只布满白翳的眼睛,愣怔怔的盯着冯若云身上的凤服。
    多么熟悉的凤袍啊,她是多久没有穿过这凤袍了呢?八年?还是九年?
    冯若期将目光移到冯若云的肚子上,如死人般的目光突然猛地一缩!
    孩儿,我可怜的孩儿!
    冯若云见状,急忙的捂住隆起的小腹,上前“啪”的打了冯若期一个巴掌,尖声道:“贱人!勿要看我的孩儿!生来不详,还想诅咒我的孩儿不成?”
    是啊,生来不详,这四个字成为她一生的梦魇。
    冯若期是七月半所出,七月半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她一出世,百草凋零,侯府上上下下的生禽无一幸免,皆惨死府中。
    侯爷冯敬安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快马加鞭的将刚出世的冯若期送到庄子里养,侯府才转危为安。
    十三岁那年,冯若期回府。恰逢娘临产,她不过是恰好的经过产房,谁知一尸两命……
    侯府里的人见她如见鬼,纷纷避让。
    一个闺阁千金,被冠上生来不详的名头,这辈子算是完了。冯若期生不如死,幸好老天垂怜,遇到了五皇子元稹。元稹护她爱她,不顾皇帝反对,坚持娶了冯若期为妻。
    冯若期决心为元稹改头换面,她本就聪明慧黠,设计元稹拉拢了八皇子和六皇子;西北战事三千里加急,冯若期执意让元稹主动请缨。
    十月寒霜,元稹戎装上阵,她心有不舍,但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定要挺身而出。
    后来听闻军队粮草吃紧,朝廷的粮草在半路因大雪封路,不能准时运到。冯若期变卖了所有体己,换成粮草,带领一拨人从山崖险路绕出。大雪纷飞,终于是送到了及时粮,却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她记得,元稹和她在军帐之中,紧紧依偎在一起。当晚元稹的眼睛晶亮,对她深情的说:
    “若期,若妻,此生有你,元稹无悔。”
    元稹终于全胜归来,皇帝立即将元稹加珠进爵。她虽为侯府不详之女,但冯敬安终究是朝堂上的一把老手,暗中对元稹倒戈相向。
    皇天不负有心人,元稹登位,冯若期理所应当的坐到皇后的位置。那时觉得受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她谨记皇后应当母仪天下,不仅打理六宫,还陪着元稹看折子看到深夜。
    两年后,朝局安稳,冯若云进宫。元稹将她拥入怀中,说她一个人太累了,希望自家姐妹能够帮忙分担。
    她傻乎乎觉得元稹心疼她,对六宫的事情更加上心,侍寝和伺候就落到了冯若云的头上。
    很快,冯若期和冯若云竟然同时怀孕。冯若期被怀孕折腾的夜不能寐,元稹因为朝务繁忙而不能顾暇,她经常一人独自被折腾到天亮。
    谁知,冯若云意外小产,冯若期大着肚子匆匆赶去,发现元稹抱着伤心不已的冯若云。
    冯若期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从天堂彻底沦落到无底的地狱......
    她从未见过元稹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他依旧是面如冠玉,但深情的眸子变为嗜血的恨意。他抱着痛苦的冯若云,声音冰冷无情:
    “来人,皇后无德,意图谋害皇室子孙,犯了女戒大忌!即日起,废除皇后,关进冷宫!”
    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心脏如同揪着般疼痛!她一步步的跪着移到他身边,颤抖着瘦小的身体:
    “皇......皇上,臣妾不知犯了何罪,求皇上开恩!”
    “开恩?好你个蛇蝎妇人!你命令繁秋在云儿的药里下了红花,以为朕不知道吗?”元稹的话语如同最利的毒箭,狠狠的插进了冯若期的胸口。元稹冷哼一声,忽然无情的向冯若期的腹部踢去!
    冯若期顿时感到腹部有温热的东西流出,痛的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冯若期已经被关入冷宫,从看守的侍卫口中知道,她的孩子被元稹抱去,交给冯若云抚养。
    冯若云抱着她的孩子出现在她面前,那胜利的模样让冯若期恍然醒悟,知道是冯若云勾引元稹。但她身体虚弱,只能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冯若云把怀中的孩子猛然摔倒地上,孩子忽然没了声音。
    她当时觉得世界一片的昏暗,冯若云从发中抽出发簪,一下一下的划在她的脸上。因为丧子之痛,冯若期几乎感受不到脸上的痛苦!
    “元稹不是最爱你这张脸吗?我看元稹还怎么看你!你以为元稹爱你吗?你在孕中挣扎的夜不能寐,他其实日日在我房中!”
    冯若云倾城的脸上充满着报复的快意,那话语却像一把无情的锤子,打碎了冯若期所有的幻想。
    她再次醒来,被关到地牢中。她发现全身不能动了,往下一看,自己竟然被砍断了手脚,装在缸子里,活活的成为了人彘!她何尝受过这样的侮辱?这一切,都是拜冯若云和元稹所赐!
    她本来想咬舌自尽,但冯若云作了手脚,就是不让她死;脸上的伤疤本来结疤,冯若云却再次划破。这一关,就是八年......
    八年过去了啊!她冯若期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已经八年!以前她心心念念的人儿,此时站在了她的眼前。
    元稹第一次进入这个地牢,看了一眼冯若期,眼神里面充满了冷漠。他过去扶住冯若云,眼神里的深情让冯若期一阵的刺痛,好似元稹本来对她也这样深情过......
    “原本朕是不想进来的,可云儿即将临盆,朕觉得你的存在实在是让朕不放心。所以,你这痛苦的生活,是该结束了。”
    元稹未看冯若期一眼,只是对着冯若云的肚子细看,说出的话语仿佛是杀一头畜生般简单。
    原来如此,她冯若期是不详之人,绝对不能冲煞了冯若云肚子里的孩子!冯若期对元稹的狠毒还是深有体会的,不然他也不会潜伏这么多年,却未能让冯若期发觉。
    “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我冯若期哪里对不起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何......”冯若期真的想问一句,以前深情的元稹,是装出来的吗?还有......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闭嘴!”元稹忽然上前,揪住冯若期的头发,冯若期的脸瞬间暴露在元稹的眼前。
    “你以为朕想娶你个不详之女!还不是有人说你能帮朕成事!果然,你虽不详,但对朕来说是救星!你知道朕天天对着你要深情款款,多恶心吗?你知道朕睡在你旁边,每天心惊胆战,怕你把朕克死!”
    元稹看着冯若期腐烂的脸,只觉得他和冯若期待过一起,更加的恶心。他放开愣怔的冯若期,语气逐渐冰冷:
    “还有你的父亲,仗着国舅身份,天天顶撞朕。回到后宫,还要你个女人教朕怎么处事,朕乃一国之君!受够了!”
    元稹冷笑着,拿出火折子,缓缓的点燃地牢旁边的麦草。
    麦草轰的一声燃烧,火蛇立马是蜿蜿蜒蜒的向冯若期烧去。
    冯若期盯着马上烧到自己的火蛇,忽然地笑了。本来就腐烂的脸上扯出笑意,像是所有的肉从两边裂开,恐怖至极。
    “哈哈哈.......”冯若期的笑声凄惨,如枯井的眼里终于流出了一滴泪水,她都提自己可笑!可笑她的无知!
    元稹不是爱她,是看上了自己带着的独特属性。他利用了她一辈子,她却蒙在鼓里一辈子。她见过最美好的风花雪月,如今,却要在瓮缸之中,结束自己的一生。
    元稹和冯若云在火光中看去,冯若期披散的黑发诡异的褪成了白发,从眼睛中间可以看出滔天的恨意,缓缓的竟然流出血泪来,当真如同地狱的鬼魅,朝着他们微笑招手!
    冯若期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嘶哑的嗓子,微微的发出一点奇怪的声音。元稹和冯若云听着,寒毛直竖,冯若期带着毁天灭地的仇恨,倏地射向了冯若云。
    我冯若期,若是有来生,就将这火化为浴血的烈火;就将七月半的不详,化成最厉害的诅咒,承载到欠我的人身上!我好恨,好恨......
    火光吞没了一切,也吞没了冯若期的恨意。
    但后来每逢七月半,宫中必有人丧命!七月丧女,冤魂不散,若有来生,若期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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