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珏单边挑眉,好笑地看着荣呈因。
她哀吼一声:“缺德鬼,你叫我日后该怎么见阿照啊!”
“推到我身上不就行了?”
荣呈因瞪他一眼,没出声。
“好了,过几日我陪你去喻家认错,行了吧?”
“不必了!”荣呈因赶忙拒绝,谁知道他认错认着认着会不会又出什么鬼点子。
陶珏自知名声不大好,也不指望她能对自己的品德抱有多大的信心,只是一笑置之。
而后的逛灯会居然真的只是逛灯会,陶珏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地陪着她玩,又老老实实地送她回家。
直到夜深,荣呈因在屋中窗前坐了半晌,红雨催促着她赶紧睡下,她却依旧精神得很。
她在等,等一个人。
红雨见她不肯睡,正要再次相劝,却见荣呈因手指凑到了嘴边,轻嘘了一声。
她立时警惕起来,低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荣呈因神神叨叨告诉她,“有人要来。”
“人?什么人?”红雨回头一看,脖颈却遭到猛然一记劈,身子僵直了没多久,人便昏倒过去了。
“你做什么下这么重的手?”
荣呈因轰然起身,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来人掀了兜帽,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自然是为了你荣三小姐的事不被人发现。”
荣呈因嫌恶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崔启。”
崔启笑了笑,“三小姐好。”
荣呈因不欲与他多聊,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父亲的手信,为何会在你手里?”
“荣三小姐以为呢?”
“崔栖止。”
崔栖止,便是崔姨娘的姓名。
“没错。”崔启环顾四周,挑了个凳子坐下,“这东西,的确是我姑母给我的。”
荣呈因追问道:“她给你这些,是要你做什么?”
“做什么?”崔启反问道,“这不应是你荣三小姐自己该想明白的吗?”
“老侯爷将你视作他最疼爱的女儿,临死都还在念着你的名字,替你谋划着。可你荣呈因,简简单单的两年昏迷,便将你的神智摧毁,叫你忘了这么多年的父女情谊,叫你忘了要替他找出真凶,要替他报仇了吗?”
崔启一声声地质问着,继续道:“姑母临走前,将这些东西交给我,就是想等着有朝一日,等你荣呈因回来,叫你记得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叫你永不能忘,要替他报仇!”
荣呈因一时竟说不上来话,只觉眼前满目疮痍,万物皆悲。
她在窗边缓了许久,终于想起来问道:“那为何,你们不将父亲之死,事出蹊跷,告诉荣呈玉和我大姐姐,叫他们去查?”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泻药不是为了好玩下的啊,是有原因的,后文会解释!
第二十六章
“你说荣呈玉?”
一听到这几个字,崔启就冷笑不止。
“你那个好哥哥,可不似荣三小姐这样有本事。”
关于荣呈玉,他们不是没暗中观察过,可他在老侯爷去世的第二日便对外坚称其是过劳猝死,半点要彻查的意思都没有。
还有荣呈燕,那时的她刚在张家生下孩子不久,又何来的精力去探究此事。
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将目标放在了荣呈因身上。
可他们哪能想到,荣呈因也是这般的不争气,刚回京便昏迷,叫人实在是有心无力。
“就因为我父亲曾将你从边塞救回来,你才对此事如此上心的吗?”荣呈因狐疑地看着他。
“是,救命之恩大过天。我此生已经失去了生身父母,老侯爷,就说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现在他死不瞑目,而他的几个孩子,竟没有一个想要为他寻仇的,实在可笑。”
他看着荣呈因,透过昏黄的烛光,可以见着眸中丝毫不加掩藏的狠戾,与白日里那副文弱书生模样大不相同。
就说是两个人,也毫不为过。
荣呈因静静地与他对望,案上的烛光晃了又晃,蜡油滴落,时光飞逝。
终于,她缓缓开口道:“你不是。”
不知为何,她竟可以笃定道:“你不仅仅是想替我父亲报仇,你还有别的目的,是吗?”
“荣三小姐这是何意?”
“我不是傻子。”荣呈因起身,“你想利用我们家,可惜我大姐姐和二哥哥都聪明的很,根本不会中你的套,你便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怎么,我荣呈因看起来,像是很好骗的人吗?”
崔启的眼神暗了几分,隐在角落里看不真切,一双手紧握成拳,在平静的屋里咯咯作响。
“红雨,送客。”
荣呈因忽然呵道。
本应被崔启劈倒昏迷的红雨蓦然睁眼,冷冷地盯着崔启。
荣询那样疼爱荣呈因,又怎会安排一个随随便便的丫鬟在她身边呢。红雨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练家子,平日里只是心性单纯了些,其他的,可半点不输那些武夫。
“呵。”崔启意识到自己被诓了,自嘲般笑笑,“不愧是能和陶珏走到一起的人,冷情冷血,我竟还真以为,你愿意为你父亲报仇。”
“我会为我父亲报仇!”荣呈因双目赤诚,“但我不会靠你,也不会成为你手里的棋子和筹码。”
“呵,呵呵,呵呵呵——”
“好一个荣安侯府的三小姐,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为你的好父亲报仇的。”
崔启愤然离去,甩的屋门发出吱呀一声巨响,红雨急忙上去小心掩上。
“小姐。”她担心道。
“今晚之事,半个字都不许往外说。”荣呈因看她一眼,“大姐姐不可以,二哥哥更不可以!”
“是。”红雨战战兢兢地应着。
自从今晚知道自家小姐是装傻之后,她一颗心简直是七上八下。一来高兴她没傻,二来却又担心她居然敢做出直接引外男到自家院中这样的事。
能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不愧是她家小姐。
*
闹到半夜的后果便是第二日实在是起不来。
当红雨匆匆忙忙赶回来,将荣呈因从榻上拖起来之时,她还眯着眼,困到不行。
“小姐,不好了,昨晚,昨晚那个姓崔的,他的书画摊子,今早被人端了!”
“什么?!”
闻此消息,荣呈因困意瞬间消了大半,说话的语气都拔高了不少。
“端了?被谁端了?”
“被,被东郡王。”
这下荣呈因可算是彻底清醒了。
崔启的书画摊子就摆在他那小破书坊前头,摊子被端了,那书坊恐怕也……
“书坊也被砸了,里头的书册都被人夺去撕了毁了。”红雨补充道。
荣呈因道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揪着被子,气道:“谁给他的胆子!”
红雨结结巴巴道:“东,东郡王,还,还需要别人给胆子吗?”
荣呈因:“……”
“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能说了。”
她捏了捏红雨的脸颊,起身下床更衣。
用早饭的时候,荣呈玉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给她搛了点小菜,顺便叮嘱道:“近来外头颇不太平,若是无事,还是少走动的好。”
“嗯。”荣呈因心不在焉地答着。
“今日是赵氏的祭日,阿言今日不上学堂,你就陪着他一道去一趟灵泉寺吧。”荣呈玉顿了顿,问她,“可还记得赵氏是何人?”
荣呈因想了想,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闹得荣呈玉实在搞不懂她的意思。
“罢了罢了,还是我自己……”
“可是我记得灵泉寺!”荣呈因道,“我也想去灵泉寺拜拜神仙。”
荣呈玉叹一口气:“是佛祖菩萨。”
荣呈因不解道:“这有何区别?”
“道家与佛家可不能一概而论,罢了罢了,叫你去也搞不明白,还是我去。”
“我去!”荣呈因执拗道,“我搞不明白这些,荣呈言莫非也搞不明白吗?”
这可真不好说。
荣呈玉无奈摇了摇头,“去吧去吧,尽早回来就是了。”
“好!”
*
荣呈因上了马车,见荣呈言闷闷地窝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篮子金元宝,情绪很是低落。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坐到荣呈言身边,胳膊故意撞了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