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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荣呈玉说:“皇后新丧,虽死有余辜,却始终为国朝之母,皇上若是要为其大办,少不了得禁三年之期。”
    “以日换月,不过三十六日。”陶珏不徐不缓道,“舅兄不会连三十六日都等不得?”
    跟这人讲道理是没用的,荣呈玉深吸一口气,正酝酿了一肚子脏话要开口,却冷不丁瞧见屏风后头荣呈因正款款而来。
    一肚子脏话最终还是埋葬在了肚子里,荣呈玉自觉没什么脸见荣呈因,捧着茶盏别过了脸去。
    荣呈因在屏风边上站了会儿,一手紧紧扣着裱框,似要将其扒下。
    陶珏知道如今他们兄妹相见,不免尴尬,便伸出了手去,温柔笑道:“阿因,过来。”
    荣呈因没过去。
    她抬脚,走向了荣呈玉。
    陶珏的笑僵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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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陶珏冷眼瞧着荣呈因向荣呈玉越靠越近,不禁心里有些吃味。
    荣呈玉昨晚还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着要将人找回来,如今这人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前了,他却又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二哥哥昨夜休息地还好吗?”
    终是荣呈因先开了口。
    她站在荣呈玉跟前,垂着脑袋,荣呈玉一回头,心就软了一半。
    “还好。”他说。
    “可是我不好!”
    荣呈因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双手掩面,肩膀一耸一耸的,瞧着很是可怜。
    陶珏下意识起了身,却见荣呈玉先他一步,将荣呈因拥进了怀里。
    陶珏手里的拳头硬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多大了还哭?”荣呈玉拍拍她的后背,“咱们荣家的女儿,不兴这种娇滴滴的做派。”
    “呜呜呜——”
    他这么一说,怀里的人哭的倒是更凶了,她脸埋在荣呈玉肩上,眼泪浸湿了他大半衣襟。
    荣呈玉心软的一塌糊涂。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想通了,若是要拿荣呈因去换那个死去的亲弟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荣呈因就该是他的妹妹,就该是他们荣家的女儿。
    “不哭了不哭了,还有人瞧着呢。”
    他也说不上来什么很会安慰人的话,只能一下一下地拍着荣呈因,尽量让自己表现起来更像个靠谱的大哥哥。
    顺道他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陶珏,见他拳头紧握,好似马上就要冲上来打他的样子,不禁挑了挑眉,拍着她后背的动作逐渐放缓。
    笑话,这是他家的妹妹,他还得看一个外人的脸色不成?
    过了好一会儿,荣呈因才抽抽搭搭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
    她自己抹了眼泪,顶着一双肿胀的红眼道:“你还有,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瞒着我的?”
    “没了!”荣呈玉脑袋摇地跟个拨浪鼓似的。
    “骗子。”荣呈因不信任地瞧了他几眼,吸了吸鼻子,委屈道,“那,以后,以后二哥哥还会要我吗?”
    荣呈玉急了,“要,怎么不要?谁敢说不要?!”
    荣呈因总算破涕为笑,捂着嘴看着荣呈玉。
    见她一双笑眼却红肿不堪,荣呈玉很是心疼地摸了摸,这得是哭了多久才能哭成这样。
    “咳。”
    陶珏总算忍不住,幽幽地坐回主座,咳嗽了声。
    妹妹回来了,荣呈玉哪里还需要看他脸色,拉了荣呈因的手就要走。
    “咱们回家去,有事回家说,在别人家里像什么样子!”
    “咳咳!”
    陶珏咳嗽地更加重了些。
    荣呈因回头,撅着嘴道:“王爷似乎染了风寒,早春天寒,还是少出门的好。”
    “王爷保重!”
    荣呈玉在一旁附和完,满意地带着妹妹离开。
    好一副兄友妹恭的样子。
    上了马车后,荣呈因却又有些端着,特地坐的离他远了些。
    荣呈玉心下一思量,知道小丫头这是还生着气呢,于是试探着喊了一句:“阿因?”
    “侯爷喊我做甚?”
    这一声“侯爷”硬生生给荣呈玉喊愣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歪头道:“三小姐这是脾气还没过呢?”
    “也罢,今儿个侯爷我就舍身搏咱们荣三小姐笑一笑。”
    见他语毕后当真开始摩拳擦掌,荣呈因不免好奇,支愣着脑袋盯着他看。
    “喏。”
    荣呈玉双手背在身后,装模作样捣鼓半天,终于肯宝贝地将双手再次捧到荣呈因眼前。
    在他掌心躺着的,正是用油皮纸垫着的两块桔饼。
    荣呈因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出门还带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怕荣三小姐不肯回家,特地拿来哄她的。”荣呈玉将桔饼递到她跟前。
    荣呈因拿了一块,吃了一口又想起来,“荣呈言也喜欢吃这个。”
    “嗯。”荣呈玉随口应着,不明白她好端端提这个做甚。
    荣呈因咽下一口桔饼,道:“当年,崔姨娘是如何进的荣家的门?”
    此刻若是有个不相干的人在,定是不明白她为何会由桔饼想到这一茬,偏荣呈玉是个面上虽不做什么,心里却跟个明镜似的人。
    他明白荣呈因话里的意思。
    “你想的没错,当年,崔姨娘的确是抓住了父亲的把柄,这才挤进了咱们荣家的门。”他轻叹口气,“父亲疼爱你,把你看的比我们几个亲生的还要重,又怎么会允许有人将这些事抖落出去呢?”
    “崔栖止握住了他的把柄,也正是这个把柄,叫她不仅害死了赵氏还能安然无恙在府里待着,甚至还叫她救下了崔启,留下了无穷的祸患。”
    荣呈因神色动了动:“你也觉得,崔启是祸患?”
    “怎么不是?”荣呈玉笑笑,“阿因,二哥哥向来自私的很,若不是他将父亲那些手信寄与你,咱们又如何会闹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我看不惯陶珏,但我明白,他跟我一样,如果可以,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这些真相。”
    荣呈因将最后一口桔饼塞入口中,原本酸甜合适的口感此时倒是有些腻味。
    荣呈玉口中父亲的手信,是昨日送到他手上的那些,他不知道,早在除夕那日,崔启便已将一部分手信寄给了她。
    很显然,崔启的这些手信,应当都是崔姨娘给的。
    她刚开始还在疑惑,为何那些信都写在她十岁生辰之后,原来十岁之前,父亲给她写的每一封信,多多少少都提及到了当年之事。
    当时的崔启将这些都藏了起来,只叫她看了父亲对她慈爱无比的一面。
    他想利用她报仇,就不能叫她知道全部的真相。
    而陶珏和荣呈玉,当时显然也都不知道有这些东西的存在,不然,他们早该想办法给它一把火烧了,而不是叫他留了下来,徒增隐患。
    马车停在家门前,荣呈因刚踩着脚凳下来,就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荣呈燕抱着她,抽泣不止。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知不知道姐姐担心死了,怎么能就这样跑出了呢?”
    她松开荣呈因,将她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见她脖子上微有些红痕,立时紧张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到的?”
    本来还想跟姐姐一起抱头痛哭的荣呈因心下一咯噔,想起昨夜陶珏抱着自己啃咬的画面,逐渐红了脸。
    她捂着脖子支支吾吾道:“昨晚,昨晚外头太冷了,就把衣裳大氅都裹得紧了些,许是,许是那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衣裳都是上好的江南织造,大氅用的也是顺滑无比的狐皮,哪里还会留下那么多红痕。
    荣呈玉一双眼睛看透了太多,瞥了眼她的脖子,故意嘀咕道:“谁叫你夜里还在外头瞎跑……”
    他的话果然引来荣呈燕一顿训斥:“你又阴阳怪气什么?给我进去!”
    说罢,她果然不再纠结荣呈因的脖子,拉着她先行进了家门。
    *
    荣呈言今日没去学堂,傅学究的母亲昨日夜里去了,他今日告假,在家忙着。
    用午饭的时候,一家四口坐在圆弧饭桌上,荣呈言这个看看,那个瞧瞧,总觉得气氛古怪。
    可他不晓得哪里古怪。
    二哥哥难得温柔,给他搛了块煎酿茄子,三姐姐也难得温柔,给他盛了碗青笋火腿鳝鱼羹,他提着筷子颤颤巍巍,不敢吃。
    他哭丧着个脸道:“大姐姐……”
    荣呈燕微微一笑,盛了一碗萝卜排骨汤到他跟前:“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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