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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杏说不下去了。
    仔细一想,长大以后,她还真的没怎么乱涂乱画过,而她如今的仙力,与幼年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会发生什么事,缘杏自己都有些好奇。
    缘杏以笔捻墨,随手在画纸上画了一团毫无章法的黑圈。
    有那么漫长的一小会儿,黑圈丝毫没有变化。
    正当缘杏正要向玉明君汇报的时候,只见那团黑圈忽然形成一道急猛的黑旋风,一股作气卷起了缘杏的画纸、卷乱了缘杏的头发,还将周围景观搞得一团糟。
    缘杏捏着笔,惊呆了。
    那道黑旋风里还夹着墨水味,一道风卷过去,她的脸、身上的衣服、鞋子、周围的东西,全都被染黑了,白皙的脸上一条一条,像是小花猫。
    但缘杏却很高兴,转头道:“先生,你看!”
    玉明君的笔也被卷走了,手背上被画了一道,他凝了一瞬,转头看向缘杏,似乎终于起了几分兴致,道:“有趣。”
    缘杏亦惊讶极了,又跃跃欲试地想要去试别的画法。
    公子羽站得微远,没有受到波及。
    他看杏师妹似乎渐渐上了正轨,浅笑一下,便静静悄悄地退出了画室庭院,留下她和玉明君两个人继续探索。
    公子羽回到玉树阁。
    杏师妹能和玉明君相处融洽,他便有几分安心了。
    玉明君虽说有时候给人感觉不太寻常,但在画技上绝对无可挑剔。他和小师妹一起画画,即便玉明君不按常理那样教小师妹什么,也一定能让缘杏有不少思路的开拓。
    然而,公子羽和平时一般走回住处,远远地,却看到柳叶在玉树阁前等他,看架势,已经等候了许久。
    公子羽神色一凝,步履一滞,这才走向柳叶。
    “羽郎君,恭候多时了。”
    柳叶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封书信。
    “宫中又收到了羽郎君的信,所以我特地过来等羽郎君回来。”
    “多谢了。”
    公子羽在柳叶面前并未露脾气,有礼地将信接过。
    他拿了信,回到玉树阁顶楼住处,才将信打开。
    但等读完,公子羽眼睫低垂,嘴角笑意也落了,人似乎有些淡淡的沉郁。
    琢音在琴匣中问:“又是天帝大人来信了?”
    “嗯。”
    公子羽放下信纸,抚了抚北天宫的桌案。
    “又要离开北天宫一阵子了。”
    “这回也是游历。”
    “嗯……不过除了游历以外,还要回一趟中央天庭。”
    *
    另一边,缘杏头一次发现乱涂乱画涂鸦的乐趣,和玉明君两个人,在画室里一道玩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色暗了方归。
    缘杏的举动,将来往仙娥和过来看看的女画仙都吓了一跳。
    本来北天宫一个画疯子已经够多了,现在居然连病怏怏又知书达理的缘杏都被带跑,难免令人震惊。
    不过缘杏太投入,只想着今日又发现画心几种有意思的用法,倒没注意到这些。
    然而她回到玉池楼的时候,也看到柳叶站在楼前等。
    玉池楼只住缘杏一人,只有楼前两盏阑珊灯笼在天黑后亮起,暗幽幽的。
    缘杏没想到柳叶在等她,惊道:“柳叶先生,你怎么来了?对不起,你该不会已经等了很久……”
    缘杏一身水彩颜料,看着狼狈,但柳叶素来泰然自若,仍是笑盈盈的,只在缘杏称呼他时,微微一顿。
    放眼整个北天宫,只有杏姑娘一个,会将他一个仙侍,称作“仙侍”。
    不过柳叶面上未显,仍是从袖中取出信,交给缘杏。
    柳叶说:“知道杏姑娘在画室,我也未等许久。这是杏姑娘的信,我来送这个而已。”
    说着,等缘杏接过信,他便拱手一礼,离开了。
    缘杏知道信是从家里来的,欣喜地翻了翻,施法将满楼的灯火点亮,一边上楼,一边将信拆开。
    信拆开后,是娘亲的字迹。
    吾女杏儿:
    许久未见,杏儿是否依旧安好?
    此番写信,除却问候,还有一事。
    三月后中央天庭天后寿辰,广邀仙神,亦邀了狐君宫,吾与汝父,还有你与正儿都可同往。
    正儿已回信,言不日将归。
    不知杏儿何时可归?
    母
    缘杏读了一遍信。
    中央天庭?天后寿宴?
    她眨了眨眼。
    她与兄长,也要去吗?
    第四十四章
    几日后。
    北天宫道室。
    “……事情便是如此, 你们师兄羽,明日又要外出游历了,大约两年后回来。”
    北天君将四名弟子叫齐,排排跪坐在道室面前, 简略地对他们交代了情况, 然后如此宣布道。
    公子羽恭顺地安坐在弟子首位, 神色平淡, 在缘杏眼中,他身上总是拢着一层超然于世的浅浅薄光,就像北天君所说之事,全然与他无关。
    缘杏中间隔着,遥遥望着羽师兄。
    尽管她早有准备, 但又要与师兄分别两年, 足足二十四个月都见不到羽师兄, 她还是有些失落。
    水师弟坐在缘杏右手边,等北天君说解散后,他费解地问:“大师兄怎么和我们那么不一样, 他动不动就要出宫的吗?”
    “他是大师兄嘛。”
    倒是早习以为常,不以为然。
    “你也看得出来, 师父对每个弟子要求都不一样, 像杏妹妹是学画,你是学医, 大师兄除了学琴, 大概还有别的事。”
    水问:“那师父对师兄你的要求是什么?挨打吗?”
    :“……”
    :“……这个嘛……嗯……”
    严肃地拍拍水师弟的头:“小小年纪,不要过问大人的事。”
    而缘杏则还在茫然。
    公子羽已经背着琴匣离开道室了。
    她回过神, 连忙站起来,几步追出去, 张嘴想唤住大师兄的背影。
    不过公子羽听到脚步声,已然回过头来。
    缘杏迎上师兄的视线,反倒说不出话,傻站着,像个眼睛圆圆的呆兔子。
    公子羽含笑问:“怎么了?”
    缘杏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道:“师兄这回,走得好急……”
    公子羽应道:“嗯……是有一些。”
    缘杏垂首说:“我都来不及,再给师兄打个新的络子了。”
    缘杏声音低低的,垂头丧气,看上去很是低落。
    公子羽微诧。
    “没关系,师妹之前给我打的络子就很好。”
    他微笑着,将琴匣取下打开,将缘杏以前送给他的络子拿出来,给缘杏看。
    “我一直带着的。”
    缘杏看到羽师兄拿出她当初打的络子,惊讶极了。
    她还以为,师兄早就不用了,可能已经丢到不知哪里去。
    这是缘杏小时候打的了,如今看来,简陋粗糙得离谱,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使羽师兄保存得很好,表面也磨得旧了。
    缘杏诧异:“师、师兄,原来你还留着?”
    公子羽道:“嗯,只是怕散了,所以收在匣里。”
    缘杏有些感动,又有些赧然,只觉得师兄还留这样的玩意在身边,都算降低了师兄的格调。
    “这个太旧了,还很孩子气。”
    缘杏慌乱。
    她说:“等师兄回来,我给师兄重新打一个新的吧。”
    下一瞬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缘杏觉得,师兄看起来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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