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了,停下。”
一身黑色运动装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抬头望了一眼熟悉的别墅,眼里浮起怀念的笑意,他脚步轻快地走进别墅,按响了门铃。
等待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她会有什么变化。
“来啦!”
大门被从里面打开,身材高挑的女人侧头用毛巾擦着湿濡濡的长发,掀开眼皮看见是他后,不由得展颜笑了。
“顾柏,你怎么回来了?”
“在沪川有一场比赛,所以来看看你。”
“这样啊,那你快进来,吃了吗?”京舟摇转身进了家里,刚刚洗过的及腰长发微湿,随着她的行走,在身后微微摇曳。
高中毕业后,顾柏就加入了市篮球队,在几次比赛后被美国IMG Academy的教练看中,去了美国进行专业性的篮球训练,回国后没多久就成为了国内着名的篮球运动员。
除此之外,凭借优越的长相,在体育界收获了众多的迷妹,算是类似于篮球明星般的存在。
他因为要比赛,总是全国各地四处跑,来沪川市的次数愈来愈少
算起来,他和京舟摇已经快一年没见了。
“没吃,我特意饿着肚子来你这蹭吃蹭喝呢。”顾柏笑嘻嘻地开玩笑,进入客厅,京舟摇径直给他倒了一杯水,闻言笑了,伸手挽起耳边的一缕碎发。
“我这里可容不下顾大球星,今天起的晚,忘记出去买菜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委屈你陪我一起吃面了。”
“没事,我不挑,有的吃就行。”
“那你等等,我先去把头发吹了。”
京舟摇转身回了卧房,顾柏坐在客厅里,目光微微一打量,瞥见了放在茶几上的一迭照片,他抬手拿起,往后翻了翻。
都是她与谷余韶的照片。
从小学一直到高中。
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亲昵地抱着谷余韶的胳膊,时而凑到他脸颊上轻啄一口,照片定格住谷余韶微怔的神情。
八年了啊。
她还和从前一样,每天都要看看谷余韶的照片。
八年前,姜弋突然转学离开了学校,听说去了北方一座一线城市。在之后,京舟摇的病突然好起来,渐渐开始认人了,京父京母高兴得合不拢嘴。
病情有所好转后,京舟摇就开始在家里自学。
半年后,参加高考。
她凭借市文科状元的成绩保送了首都名校,招生老师来家里见她,给出了很多优惠条件,却都被她婉拒了。
后来她一个人去了旅行,整整几年的时间,她走遍了大江南北,回来后便像以前一样开朗了。
只除了偶尔会失神地看着谷余韶的照片,她看起来一切如常。
谷余韶出事后,谷父谷母就搬走了,离开沪川去了国外定居,这几年消息越来越少了。
顾柏放下那迭厚厚的照片,恰好这时电话响了。
他忙接起电话,“妈?”
“儿子,你回沪川了?回来怎么不告诉妈妈呀?”
顾柏失笑,“妈,我就回来一天,明天就要飞美国了。”
“那你现在在哪呢?”
他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我在舟摇这。”
“哎哟!你这小子。回来不去看老妈,先去看人家舟摇。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究竟有没有在一起啊?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顾柏一惊,从沙发上坐直,“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舟摇的心里只有余韶,我现在工作也忙,没心思去想这些,您就别折腾了。”
“忙忙忙,就知道说忙!你今年都二十六了!再不考虑一下,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人家舟摇的男朋友都去世这么久了,哪还会念念不忘?就你一个人傻兮兮的,还想着人家心里有人!”
顾柏皱了皱眉,“妈,您过分了。我先挂了,晚点就回家看您。”
有些郁闷地挂了电话,结果顾柏一回头就看见身后系着围裙的京舟摇,她抬起头,朝他莞尔,顾柏不禁有些局促不安。
“舟摇,你别在意啊,我妈就是喜欢乱说话。”
京舟摇摇了摇头,进了厨房。
“没事,这样的话我这八年来听得不少了。”
吃完面顾柏就回去了,走之前还特意交代她,有机会去看他比赛,京舟摇笑着点头答应,关上门,天色渐暗。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她一人,可她却好似习惯了似的,一个人把别墅上下的灯一个一个地关掉,然后安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病好后,林寻秋又开始四处旅行采风。
妻奴京父还是照样老婆去哪他就去哪。
她又变成小时候一样,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家,可似乎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害怕。
有时候早上出门买菜,打翻了桌上的一杯水,晚上回来的时候,水杯还躺在原地等着她去收拾。
她忍不住发笑,想着自己这回应该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谷余韶自杀的事情在别墅区里掀起了恐慌,很多住户担心这里风水不好,一个接一个地搬走了,沪川一中也迁去了新校区,一时间,这里变得寥落又无趣。
但她却喜欢这样的日子。
孤孤单单,自己一个人,挺好。
夜深了,京舟摇坐在床头,低头翻着手里的日记本。
这是她睡前的习惯,翻一翻谷余韶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是关阿姨当初搬走的时候送给她的,她的眼睛红红的,小心地递到京舟摇的手里,让她一定要小心地保管谷余韶的遗物。
遗物。
京舟摇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语,眼中不觉升起自嘲的笑意。
八年的时光,这本并不厚的日记被她翻来覆去地看来好多遍,她几乎可以将日记本里的内容倒背如流,可每一次看的时候,还是兴致勃勃。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她的韶韶就在她的身边。
他轻轻拥抱着她,温热的体肤贴着她的后背,在夜里温柔地诉说着他的心事,那么温柔,那么熟悉。
2019年9月12日,星期五。
今天和摇摇去外面吃午饭。
她问我“想过以后孩子的名字吗?”
事实上,我从未奢望过会和她一直在一起,更别提有孩子。
晚上想了好久,感觉从未这么苦恼过。
纸上写了好几个名字,最后还是撕了。
还是让摇摇取吧,她取得好。
2019年9月14日,星期日。
I exist because you need me.
如果我真的存在,也是因为你需要。
京舟摇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上面他流畅端正的字迹。
仿佛还能感觉到,他写这篇日记时,那份力透纸背的温柔缱绻。
韶韶。
你真傻。
她轻轻低下脸,嘴唇碰了碰有些泛黄的纸页。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日记的扉页上用有些凌厉的笔锋写着一首诗。
京舟摇最喜欢它。
她笑起来,一字一顿地念着这首诗。
“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
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
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
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
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
这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
任凭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
任凭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
就使有一天霹雳翻了宇宙,
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
泪水倏地决堤,从湿润的眼眶里溢出来。
韶韶。
我曾为你许下很多诺言。
但最后都没能实现。
这一次,我会信守承诺。
在我的心里,为你,起造一座墙。
墙里,只有你,只有我。
*作者的话:
诗引自徐志摩《》
结局一end。
以下剧情为结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