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鸟鸣声不绝于耳,盖在少女身上的被子被蹬到墙角,常星朦朦胧胧睁眼,盘腿坐在床上思考了几分钟的人生。
思考出来的结果是,熬夜学习不值得。
顶着黑眼圈和快要炸掉的脑袋下楼,常星埋头喝了几口粥,起身搁下筷子,昨晚上写满正反面的草稿纸被塞进书包里,客厅的时钟指向六点五十。
早读的时间是七点十分,平时有司机的接送,她倒是能踩点赶到。但近期父亲出差,司机也跟了过去,这意味着她得搭公交上学。
王姨的问话被抛之脑后:“小星,要不要再吃点啊?”
她蹦跳着穿鞋,扶住一旁的鞋柜,气息不匀地回答道:“不用,王姨我现在搭公交去。”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暴雨,你要不要......”见女孩儿跑没了影,王姨感叹了句:“唉,这孩子,冒冒失失的。”
六月是多雨季,且江城气候多变,昨天晴空万里,今天就能乌云密布。
眼下明明已经进入白昼,天空却阴沉地像囚在黑夜。行人匆匆,常星在公交站下等车,风抖掉了一地的树叶,急骤地卷起飘散,无一不预示着暴雨的降临。
雷电交加,天空像捅破了一个窟窿,她现在只希望雨能延迟一会儿再下。
赶在暴雨倾泻的前一秒,常星刷卡上车。车上早饭的气味交杂,人贴人形成了一堵墙,她垫着脚够拉环,如同努力向天空扑腾着翅膀的鸟。
除了早饭味,她敏感地觉察出了不对劲,汽油的味道在密不通风的空间愈发明显。
因猛然踩下的急刹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趁乱中被别人踩了几脚,一阵抱怨声中,车停靠在了路边,司机冒雨检查公交车的储油点。
周遭议论纷纷,司机带回来的消息更是晴天霹雳。
“很抱歉,公交车没油了,请大家全部下车,等候下一辆待发车辆。”
“搞什么啊,我坐了十几年公交,头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
“太倒霉了吧,外面这么大的雨,没带伞还不得淋成落汤鸡啊......”
司机还在处理乘客不满的情绪:“没油的车确实开不了,你们去找地方躲雨吧。”
推推搡搡间,常星把外套顶在头顶,冒着雨幕冲了下去。车停在了两站路之间,但雨势太大,她只能先找个店铺躲雨。
用来避雨的衣服湿透,冰凉地贴合着她的背部,幸亏书包被捂的严实,并没有书本被打湿。
既回不了家,又去不了学校,雨帘一时半会不可能消退。而现在她的求助对象很局限,要么找死对头哥哥常逸,让他过来接送自己。
不过这种可能性约等于零。
以他不计头脑的想法,第一时间肯定是幸灾乐祸,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来了,她也在这场战争中向常逸低了头,以后再横也横不起来了。
翻开通讯录,常星的目光停留在了江燃泽那一栏。
如果找江燃泽,他不会也是冷着嗓子把电话挂掉吧?一系列的假想后果在脑海里不停变换,一咬牙,常星就着那串数字拨了过去。
“喂。”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滋生着电流,沉而不闷。
常星没想好措辞,静默了一会儿,江燃泽手搭在方向盘上,阴晴不定地问:“常星?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她又往玻璃橱柜外侧靠了一分,几乎颤着声音在问。
江燃泽的语气听起来挺气定神闲:“开车去学校的路上。”
“嗯。”她如同小动物的哼唧声落进耳廓里有些痒,江燃泽放缓行驶速度,在等她接下来到底要说什么。
常星婉转地开口道:“你顺路去江高吗?”
江燃泽按照GPS的线路很漠然地说:“不顺路。”
常星:“......”
好的,某种委屈到想捶爆某人的怒气在体内膨胀,但更多的是希望的落空,仿佛心空了一块。别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她原本没有任何身份和理由对此不满的。
所以这话从江燃泽的嘴里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对。
思索了几秒,她正想挂断电话防止尴尬的持续蔓延,江燃泽就主动问道:“你在哪儿?”
常星屏住呼吸,机械地报着现在的所在地,末了,叹口气补充道:“谢谢了。”
本来这种闲事轮不到他管的,可江燃泽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常星无助的模样,说完不顺路后,她没有再说话,连他的心跳也漏了几拍,负罪感油然而生。
“原地等我。”他心烦意乱地结束通话,掉头往常星现在等他的地方开。
常星无聊地数着地上搬家的蚂蚁,蹲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等男人纯手工制作的皮鞋映入眼帘,她才趄趔着站起,腿窝不禁发麻。
“江叔叔。”她昂着修长的脖颈,对视上男人阴蛰的眸子。
叔叔?!
江燃泽恨不得被气出一口老血,发出由衷的困惑:“我看上去很老么?”
“也不是......”常星移开视线,嘟囔道:“你侄子叫你小叔叔,叫我姐姐,按辈分来说,我总不能叫你哥哥吧?!”
分析得还挺头头是道,江燃泽在这个苍白的事实前无力反驳。
况且,江燃泽一口一个小孩,不叫几声叔叔来报一箭之仇,常星心里憋屈的慌。
江燃泽比她高很多,撑伞的空间也大,常星与他并肩走,一侧目就是男人宽阔的肩膀,再往上,是利落的下颚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