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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怕殿下失望后迁怒于他。
    宋灯信件到林涣手里转成暗语时誊抄了一遍,林涣送到蔺九这边转回原意时又誊抄了一遍,除却字句外,已没有什么同原信相似。
    元孟将那薄薄信纸拿在手里,左右扫了几眼,手翻了翻,满满一封信便看完了,心潮澎湃之际,他又忍不住重新读了一遍,这回读的很慢,恨不得一字一句都仔细琢磨。
    宋灯信中说到,马知州并不知晓忠勇侯府同元孟的关系,不知是消息不通,还是三皇子那确实没有察觉。请元孟再去确认一番,如若先前调宋炀至青州的手段足够隐蔽,没人察觉宋炀是他的人,不妨顺水推舟,让三皇子以为,他们是成王的人。
    宋灯来青州以后,在揣测马知州身后人物时,曾在成王与三皇子间犹豫,最后偏向了三皇子。因为成王的亲舅舅很快就要在北川同鞑靼作战,她觉得成王应当不至于在背后给舅舅埋坑,那么便更像三皇子的手笔。
    正是因想到这一点,她才察觉到一些微妙,琢磨着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成王的舅家实在没有什么权势,虽和三皇子舅家同姓,却没有什么沾亲带故,真论权势地位,在京城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成王和三皇子争锋相对,输赢常是四六开,他是四,三皇子是六,而他每每落败,多半便是应在了舅家不显之上,盯着三皇子背后的安国公府都要嫉妒出血了。
    这种情形之下,他替舅舅挣来这个大将军的名头,想要舅家一举成为新贵,倒也合情合理。
    可这征战之事,向来没有定数,今日看着像是去挣功名,明日再看便是去送命的。如果成王心中没有一两分底气,怕是狠不下心将亲舅舅架在火上这样烤。
    那么是谁给了成王信心,那人给成王信心是真心为他好,还是有心害他?
    联系起后来陈国的惨败,宋灯大胆揣测了一番,背后可能有三皇子的手笔。宋灯觉得三皇子应当不至于通敌卖国,倒是北川这一片有可能被他或者他身后的安国公府蚕食已久,不堪一击,无力久战。所以在成王心思蠢蠢欲动时,三皇子身边人刚好想出这借刀杀人之计,作出北川欣欣向荣的假象,蒙蔽了成王,让他以为这是场必胜之战,只要去了就是摘果子的好事,这才自告奋勇地推了舅家。
    当然,这只是宋灯的猜测,并没有太多证据。可要验证也有迹可循,查一查在成王耳边吹风的人,再探一探北川其他数州干不干净,多少能查出点什么。
    更何况……
    宋灯在信中道,他们本就不需花大力气去查证此事,只要其中有一两条线索能对上号便行。她看着这局面能疑心是三皇子下的黑手,成王只会比她更敏感。
    到时让人向成王的人透一透风,等成王回过神,发现自己有可能被三皇子给算计了,剩下的让他自己去查。越是似有若无查不清楚,他们才打得越厉害。
    成王舅家虽不显,他和舅舅却亲得很。他舅舅披甲上阵虽说是他走动来的,最后却也是经皇上金口玉言定下的事,就算他查出三皇子动了手脚,也不可能将战场上的人换下来。等成王发现自己相当于被三皇子哄着将亲舅舅推去送死,难免要失去理智同三皇子恶斗一番。
    最好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给元孟腾出手来,那才是一桩好事。
    况且皇上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成日疑神疑鬼,最看不得年轻力壮的儿子在朝堂中搅风搅雨,若是能让他察觉一二,那更是一箭双雕。
    蔺九看着元孟微微激动后又沉下心的模样,不得不感叹,殿下便是殿下,光是这养气的功夫,便不知道比他们强上多少。要知道他刚看到这信时,差点连桌子都激动得拍坏了,哪像殿下这么平静。
    元孟看着信,心想宋灯还是太过磊落。这事到了他手中,就算原本没有三皇子的手笔,他也会让这件事变成三皇子的手笔。更何况,他比她更了解他这位三弟和他背后野心勃勃的安国公府,这件事多半有他们掺这一脚。估计前世大哥也是回过味来,心知三弟算计得他与大位无缘,这才狠狠心,想要最后博一把。谁知道连这也落在三弟的算计之中,提前告诉了皇上,让他这起兵还没真正起来就被迫结束,跟闹着玩似的。
    又或者,大哥起兵也有三弟在他身边埋着的那人的一份功劳?
    元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许多原本朦朦胧胧的事务一下变得明朗。
    蔺九见元孟神色愈发转晴,这才微微放心,心想男女之事从来误人,自家殿下果然还是专心政事时最为轻松。
    被这样想的元孟,在盘算好接下来该如何布局后却移了心思。他翻来覆去地看,怎么都觉得宋灯的措辞比以前冷淡些。
    这冷淡不是说宋灯有意轻忽他,而是她太毕恭毕敬,恭敬得他不像一个人,而成了庙里的一尊神。
    她从前说话也守着礼节,秉着恭敬,可感觉就不像现在这样。
    元孟将那些回忆扯出来反复比对,才发现差距何来。她从前再恭敬,也会拐弯抹角地关心他,如今却是一句都无,只在末尾抄八股一样抄两句制式的祝福,随便找个旁的什么人都比她诚心。
    当然,如果那些关心是出于那份情意,宋灯早些断了于她是一桩好事,元孟应当支持才对。
    但他又忍不住去想,便是君臣,从前那些臣子上奏折时也没少关心他是否龙体安康,她倒还不如那些臣子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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