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讨论持续了整整两天， 据暮尔告知，这已经算是在军情比较紧急的情况下的快速流程了，桑倪也明白打仗跟在国内收拾亡灵法师是两码事，也没有自作聪明地提出任何意见， 只是默默地分析各方的实力， 弄不懂的就在会议结束后去查档案。
直到第三天下午，会议才进入了讨论出战将领的程序。
帝国方面， 桑倪直接请战，皇室宗族都没能说出反驳意见，协会那边，韦纳会长倒是不阴不阳地反驳了几句，无非是说桑倪身体状况不稳定，怕在前线误事。
“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桑倪平静地说：“这也是我这次请战的原因……我已经耽误了很久很久，如果有生之年如果不能为帝国尽责，我又有什么资格被供奉为公主呢？”
皇帝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让皇室刷威望的机会，但是他也要考虑桑倪会不会影响到帝国的平衡：“晨曦的意思，朕是明白的，但会阁下的担忧也有道理，不如由会长选几个世家的栋梁，随公主一同前往，也是防止意外。”
各种意义上的意外。桑倪默默在心里补充。
然而皇帝还是不太高兴韦纳的多管闲事：“但不管会长选出的人是怎么样的，到了前线一切都要听军中安排，不得擅自行动，优先保护晨曦的安全。”皇帝隔着长长的会议桌看向她：“朕不想再一次失去这个女儿了。”
好吧，皇帝还向着她就好。桑倪垂眸，接受了皇帝复杂的好意。
然后就是龙之帝国那边。
龙族的实力是全大陆都有目共睹的，尤其是现在的皇族血脉，所以无论派谁去前线都无所谓，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成年的几位皇子轮流出战，亚斯兰萨作为长子第一个上。
晚上，会议结束，结果皆大欢喜。
这里的“皆”，指的是大部分有话语权的人，至于有些没实力也没势力的，他们的意见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毕竟，这是少数人的政治。
桑倪对于目前的结果是满意的，即使韦纳派了几只苍蝇也影响不了大局，就算要作妖，有桑倪压着，最多就是让他们吃点苦头长个记性。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很久。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前线！”桑倪回到自己的寝殿，还没有来得及去找暮尔商议后续事宜，就被皇后堵在了门里。
美丽的女人泪眼婆娑，悲恸哀伤的情绪让桑倪无法招架。
“我曾经眼睁睁看着你从我身边离开过一次了……为什么你还要离开第二次？偏偏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应该这么做！”皇后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引以为豪的宫廷礼仪，她现在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歇斯底里：“我，我不要你有多少才华，也不要你有什么天赋……你只要好好地，不行吗？”
桑倪……她无言以对。
这就是她不愿直面皇后的原因。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馈这种真挚的关爱，怎么解释都感觉苍白无力。
“我也想好好的……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天天就操心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偶尔跟堂姐她们谈谈法术……”她喃喃道：“可是，我能这样吗？”
如果她那么做了，谁来保护暮尔和皇后呢？瑞文利虽然不成气候，但皇帝却一直没放弃他，魔法协会那边，韦纳一直在打压巴肯尼家族，神圣光明教廷常年冷眼旁观，更不要说那些无处不在的，黑暗教廷的老鼠……
她不能不做，也不愿把这些告诉皇后。
也许，在她消失的记忆里，她曾经会怨怼过皇后，怨她没能为母则强，保护好自己年幼的女儿，怨她空活多年，却天真如赤子。
但她终究是她的母亲，全心全意爱着她，毫无私心毫无保留地爱着她的母亲。
她愿意付出生命来守护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后的哭声渐渐止住了。
她似乎已经明白，无论自己如何悲伤，这个已经长大的女儿都会走上她该走的道路，也许离她越来越远，也许下一次就是永别。
精疲力尽地送走皇后，桑倪恍惚了一阵，才想起自己还得去见暮尔。
好在暮尔不是个感情充沛的人。
“你今后是打算正式与瑞文利竞争皇位了吗？”她冷静地指出：“此战结束，你立下的功劳会让你站在易储的风口浪尖上，瑞文利的党羽不会束手就擒的。”
“我没打算争。”考虑到前线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意外，桑倪不得不提前把事情安排好，就像十二年前她做过的那样。
“出于某些私人原因……我希望你来继位。”桑倪说：“瑞文利那边，我会想办法让父皇彻底放弃他，但你知道，父皇他现在，还正处壮年，我如果成为皇储，他不会高兴。”少壮主弱，绝对是皇室动荡的祸端。
“你就不一样了，你是父皇一直看着长大的，在法师中有一定地位，却从未参政，对外又有明显的性格缺点，如果你作为皇储，相信很多人都能安心。”桑倪认真地分析。
“这个很多人里面，也包括你吗？”暮尔敏锐地抓到了关键。
“是的。”桑倪无奈地笑了笑：“我说了，私人原因，我确实有绝对不能继位的理由，但我希望未来的帝国继承人，至少对我是友好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