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畅是有苦衷的。”
金琅谨慎措辞,把能对人言的部分和盘托出。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江原,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等等畅畅,她和李岱铮真的只是做戏——”
要说江原有多意外,那是假话。他只是觉得荒诞。冯一堂对外说冯畅和他是为了做戏给李岱铮看,金琅说冯畅和李岱铮做戏是为了给别人看,冯畅说她就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谁在自相矛盾地说谎话,他早在见金琅之前就知道了。
冯畅用漏洞百出的借口搪塞他,不过是想分手,他成全她了,她为什么又要金琅来告白所谓的“苦衷”?
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
她想让他怎么样?
江原:“做戏做多久?做到什么程度?”
“现在还不知道……”金琅也不确定,她以为江原被她说动了,再接再厉道:“应该不会很久的。”
“要我做什么?做她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只是不能见面……”
“他们如果假戏真做,我成了什么?”江原冷冷道,“金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凭什么觉得我该站在原地等她?”
金琅愣了愣,“我没有……”
“是她让你来的?”
“不是不是。”金琅忙摆手,“没有没有,畅畅不知道我来找你。是我自作主张,不想你和畅畅就这么分手。”
冯畅不知道。
是。她的话那天就说到了头。当然不会再装模作样地让金琅换套说辞来试探。
江原抿着唇,心情愈发差劲。
“好久不见。”
祁凯京抬头,一个女孩正站在桌旁笑吟吟地看着他。
“怎么,不认识啦?”
粟文西将长发别至耳后,冲他眨了眨眼。
两年多不见,祁凯京确实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你好,粟文西。是好久没见了,你怎么在这?”
“我可以坐吗?”
“请坐。”
粟文西指了指玻璃,“我刚刚路过,想拿这块玻璃当镜子照的,结果仔细一看,发现里面坐的竟然是你。这可太巧了!我心想这么巧,那得进来打个招呼。你说是不是?”
祁凯京笑了笑,“是挺巧的。”
“祁凯京,你给我做镜子吧。”
“什么?”
“我一会有个小小的面试。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
粟文西站起来,在他面前小小的转了一圈。
她皮肤白,腰肢纤细,身上鹅黄色的束腰连衣裙就像为她量身打造。
“很好看。”祁凯京由衷赞美。
“是吗?”粟文西有点害羞,她重新坐下,离他近了些,“那我的妆呢?我化了一点妆。”
祁凯京在她脸上端详,粟文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移开目光。“都很好。你几点的面试?会不会迟?”
“迟了你要送我吗?”
祁凯京面露迟疑。
粟文西噗嗤一笑,“逗你的。我可不敢再叫你送我了。”
祁凯京也笑,“你还记得?”
“那当然记得,你是不知道我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抱歉。”
“真觉得抱歉,就留个联系方式吧,祁凯京。”
“大不了……大不了公平起见,你也找个女朋友。”金琅眼看和谈无望,开始异想天开,“但是不许碰她。”
这样毫无逻辑、践踏人心的昏话,真是只有冯畅和她的朋友说得出。
江原连回应都欠奉。
“不行吗?”金琅声音变弱,自己也心虚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
“回国之后,冯畅怎么和你——”江原顿了顿,才接着说完,“她怎么和你说的?”
“她说……”金琅眼神飘忽,畅畅嘴那么硬,讲的当然都是不适合传达的话。“她说……畅畅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舍不得你。”
江原面上阴云密布,分不清心底是怒意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他真是蠢得没边了才要多此一问,有人已经毫不留恋地向前,他却无聊透顶到继续在这浪费时间。
“行了。金琅……”
“是真的。江原,”金琅努力描补,“你要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畅畅……”
“别说了。”江原直接打断,不愿再听下去。
金琅心中有些懊恼,江原来时明明神色平静,现在却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压抑。事情明显被她搞砸了。
江原静了静心,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金琅,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就走了啊——”
“还要说什么?”
“我……”金琅没有什么话能说了,她发现她真的不太擅长做这种事,只能放弃挽留,眼巴巴地看着江原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她埋着脑袋,顿足沮丧的几分钟后,江原的声音复又在头顶响起。
“你让她来见我。”
金琅抬头,江原不知何时走了回来,他笔直地站在过道,看不清表情。
“金琅,你让冯畅来见我。有的话,我要她当面和我说。”
冯畅没有来见他。
她和李岱铮在该年秋季双双飞去了费城。
李岱铮入学早前申请的 mba,冯畅转入沃顿商学院继续本科课程。
至于领祺,因为冯一堂态度明确的力挺,厉文衡重新出山,以及显著占先的股份比,肖潆潆当选董事长,厉文衡出任执行总裁。
第四十章
五年后。
九月二十日,中国生命科学十大进展交流会暨青少年科普报告会在海城科创中心举行。
冯畅和谢一明飞机晚点,并未及时赶到。
经过一楼报告厅时,冯畅的脚步自动停住了。
见冯畅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谢一明立马将早前做的功课搬出来。
“冯总,他就是江原,师从著名……”
冯畅:“你觉不觉得夏彦长得有点像他?”
“谁?哦,今年夏天刚出道的那个歌手。冯总,你还追星啊?”
“你说潜规则他要多少钱?”
“!”谢一明推了推眼镜,压下心中震惊。
“这……不行吧。”从未接触过此类勾当的谢一明为难道,“他虽然才出道……”
冯畅看他一眼,“我说的是江原。”
台上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正讲到剪接体精美异常的结构被解析之后是如何豁然开朗,谢一明听来云里雾里的名词,他说得神采奕奕,眼中仿佛有光。这位结构生物学界的新秀,在本科期间就已锐不可当,最后以优异成绩被保送至雁大生科院,攻读博士学位。博士期间发表 sci 论文多篇,当中不乏以共同第一作者身份发表在国际顶级学术期刊《nature》及《science》上的斐然成果。
这样一颗冉冉升起的学术新星,竟被他万恶的资本家老板拿来开这种玩笑,真是太瞧不起人了,真当钱是万能的吗?
谢一明脑子里过了一场打打杀杀的风暴,嘴巴却很委婉:“江博士看着不像是会为金钱折节的人。”
“是吗?你刚刚在棠城,不是还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冯畅抬脚便走。
“我……”谢一明气短,“我错了。”
结束报告,江原回到二楼。
梁永坐在小厅的皮质沙发上,朝他招了招手。
江原走近,才发现梁永对面坐了人。
他礼貌性地朝对方点头问好,身躯却顿在了原地。
“江原,给你介绍一下。”梁永笑眯眯道,“这位就是康生医药的冯总,这位是谢秘书。”
谢一明站起,友好地伸了一只手。
“你好,江原。我是谢一明。”
“你好。”
江原将双肩包放至一旁,在谢一明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