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进派对,就看到那个淡紫的侧影在泳池边上。他看不清她的侧脸,被一个男人宽厚的肩
膀挡住了。但他知道那就是她,魂牵梦绕的身影怎么可能认错。他可以看到她左耳边别了朵白色的花儿,十分可爱。他认为那是栀子花,他都能想像馥郁的香味在她垂下的发丝上,在她柔软的脖颈间。可彼时她在一个非常高大强壮的男人怀里,是那个NFL的跑卫。
他和她之间隔着重重人群,隔着落地窗。他松开米拉的手,想走近一些,他还来不及思考要不要过去打招呼。而当他说着“Excuse me”推开挡在他去路上的大家伙,那个淡紫色的侧影已经不见。
米拉重新拉住他的手,问他看到谁了。他依然环顾着整个派对,但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她。她彻底消失了,就像刚才那一瞥是他的幻觉。
喻子翔之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在派对上碰到了Rus和乔斯文森。乔说她之前在,现在应该已经跟男朋友离开了。Rus撇着嘴开了个玩笑,“也许她知道了你也在这里。”
但那不是一个玩笑,是事实。
他于是知道,小月亮们不想见到他。
不想见就不想见吧。他没必要强人所难,也让自己难堪。
那一段时间,因为欧洲杯的遗憾和他自己的伤病,他略微有点消沉。他认真复健认真休假,他只希望赶紧回到赛场。他已经三十二岁,他的每一个赛季都弥足珍贵。
当他在LA结束休假,转而去巴塞罗那进行下一阶段的复健时,他也结束了跟米拉短暂的恋情。
他回到伦敦,小月亮们发了第四张专辑。
他听到了《GOAT Ⅲ》里的最后一首歌,那是唯一的一首全中文歌曲,叫《致我孤独的小王子》。
他没有去认为那是写给哪个具体的“小王子”的,但他知道,那首歌,她希望他听到,她希望他听到后,心情会好一些。她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她不是。
没过多久,伴随着她新专辑的宣传期,她身边的男人又换了,这一次是乔斯文森。她和乔正式公开在一起了。
他也在欧洲杯之后跟一个女人熟络起来。
喻子翔很早就认识本杰明的妹妹黛布拉。一直以来,他总会在英格兰比赛的赛后见到黛布拉。只不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黛布拉对英格兰队的所有球员而言,就是个小女孩儿。可是小女孩
儿总是会长大的。二十三岁的黛布拉漂亮、风趣、可爱,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
再后来,报纸上都在写她和乔订婚了。
黛布拉问他:“你要不要跟我求婚呢?你瞧,坏男孩儿最后总是跟好女孩儿在一起了。总是。比如劳伦斯和你妹妹。”(A bad boy always ends up with a good girl, always.)
他不讨厌黛布拉,不讨厌“好女孩儿”,但他讨厌那个“always”。
他和黛布拉无声无息地分了手,乔有了未婚妻,未婚妻不是她。
在他捧起欧冠奖杯的那个夜晚,他想起皮埃尔在拿到他第一个世界足球先生的夜晚时说的话。那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夜晚。几乎。
或许,那是他非去一趟中国不可的缘由。他终于有时间,有意愿,仔细想一想三年前没有解决的那个问题。
他今天来温布利没有期许见到她,他今天来温布利是因为他明天不会来。他不想以前男友的身份来看她的演唱会,她的演唱会上出现过太多次她的前男友和绯闻男友们了。
他原本想明晚她演唱会结束以后,给她打个电话恭喜她,也问问她,是否愿意跟他见一面。
然而,她就这样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粉色出现了。
准确地说是浅粉白边的短T,深粉的运动裤,和更深一点的粉色运动鞋。
多么有趣,这就像是他想像出来的一样。
她头发不长,散在肩头和肩后,左耳上戴了一只很大的金色圆环。圈走了所有的日光,全都聚焦在她身上。
不过,他没有看清她的脸。
她已经从蹲下的状态变成了起身往球员通道走。
他连忙起身,向她那边移动。她可能看到了他,可能没有,她走得飞快。
他在她快走进球员通道之前叫住了她。
她就那么真实地站在他面前。
她好像瘦了一点点,他是从她露出的胳膊觉出来的。在她这里,他总是会注意到一些奇特的部位。这一次是胳膊。他顺着往下看,她的手腕细细的,右手上绑了一根可爱的黑色的细绳,上面的碎钻反着光,莫名诡谲,与她相衬。她的手指细细长长,指甲干干净净。
他记得一分钟前他抬头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她为什么那么迷人,那么令人印象深刻,那么令人难以抗拒。他试图描绘
出她的轮廓,有她身上香味的帮助,他很快描绘出来。那半秒,他在脑中为她画完了一幅画。
同一时刻,她回过了头,“Hi there.”她歪了歪头说。声音低缓,音调上扬。
他盯着她一动一动的玫瑰色的嘴唇,捕捉到她一边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这是他所熟悉的。有时候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他总会想起她在他耳畔或是唇边跟他这么说,there的发音过程,舌尖轻碰牙齿,挑逗、拨动着他的神经。她知道,她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