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家,他脸上都是山雨欲来的阴沉。
高太太候在家里,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挂着一脸笑意就迎出来了:“老高你回来……”
一句话没说完,高总已经将手里的那幅字砸了过来,然后不发一语地走进了书房。
高太太被砸懵了几秒,随后弯下身将字幅捡起来,抱着走到书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周五我签的那两张付款单先别付款,对,是叫建安。周一我安排验收合格以后再通知你。”
挂了电话,高总从书房走出来,瞥了一眼高太太怀里的字幅,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送回去吧,没那个鉴别真假的本事,以后就别收这种东西,省得丢人。”
与此同时,顾盼和程行止也已经回到家里。一进屋,她就倒在沙发上笑个不停,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高总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今天他的脸可算丢光了。”
程行止在她身旁坐下,顺势把她捞进怀里,有些无奈地说了句:“打人不打脸,其实不该当众让高总下不来台的,容易得罪人。”
顾盼止住笑,咕哝了一句:“谁让他以前老骚扰我。”
程行止立即改口:“今天这个程度太轻了,以后有机会,让他更难堪。”
顾盼眯起眼:“你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程行止搂紧她,“唔”了一声:“社交礼仪要遵守,但你的感受更重要。以后你还想找谁出气,提前告诉我,保证让你更解气。”
顾盼瞬间又笑开脸,伸手环住程行止的脖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喉结。
程行止神色倏地一顿,垂眼看着顾盼那张明晃晃写着“勾引”两个大字的笑脸,半晌,他低下头,附在顾盼耳边,却是慢条斯理地说:“白日不宜宣淫。”
顾盼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了,眼里闪过震惊和不敢置信。
夜里恨不能化身为狼把她拆骨吞腹的程行止,竟然会拒绝她的主动求欢。
程行止摆着一副清心寡欲的谪仙神态,抓住顾盼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绕了绕,语气平静:“你既然今天有空,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把婚期定了。”
在顾盼见了他父母后,结婚的事情就没有下文了。
顾盼这阵子为给梁安使绊子,早出晚归的忙,程行止几次想要和她商量婚期的事,都被她推托过去了。
他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但顾盼却全然没有察觉他的情绪,依旧一心一意地沉迷在给梁安使坏里,并且还不要他插手。
程行止心里很郁闷,女朋友不着急婚事,他也不能强硬地把人绑到民政局里,只好把这种情绪一并攒到夜里发泄,弄得她颤声求饶,心里才舒坦些。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程行止当然不会为了短暂欢愉,将终身大事往后拖。
顾盼知道程行止想结婚,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急。她“咦”了一声,调侃了一句:“你干什么这么急结婚,怕我跑了?”
算起来,程行止今年还不到二十九岁,还正年轻,顾盼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急着结婚。
“惦记你的人太多了。”程行止顺着她的话点头,“不早点结婚,夜长梦多,总怕你会跟别人走。”
顾盼听得有些想笑,“应该是我怕才对,你才是那个被人惦记的人。”且不说程行止本身长相的优势,光是他的家世背景,不止女人惦记,男人都想嫁。
“那我们早点结婚,你就不用怕了。”程行止依旧是顺着顾盼的话说,摆明了就是要早点结婚。
这人使起性子来,怎么还有点孩子气,固执得有点可爱。
顾盼叹了口气,知道这次是推脱不过去了,只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压力有些大,总觉得我应该变得更好更优秀一些,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当得别人叫我一声程太太。”
人和一个比自己优秀太多的人在一起,总难免会产生一些自卑。顾盼也不能免俗,尤其是陪程行止出门交际时,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说她配不上程行止的话时,表面上云淡风轻装得毫不在乎,实际上还是受到了影响,会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她真的配得上程行止吗?
也会担忧过了这一段热恋期后,程行止对她的热情淡去,而她接受不了这种落差,会变得患得患失,矫揉造作,最终把人作走。
正是在这种心态下,顾盼变成了鸵鸟,完全不想提结婚的事。
但程行止打定主意今天要把婚期定下,就不会让顾盼往后缩。
他坐正身体,视线和顾盼平视,神色难得严肃说:“如果你真的这么介意外人的看法,那么我告诉你,除非我家里破产,你在外人眼里,永远都是高攀我。”
顾盼一怔。
程行止的话也没错,他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在外人眼里,不管她再优秀,也还是会认为她攀附了程家。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和程行止在一起后,她的生活确实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直接跨越了阶层。名牌衣饰,豪车豪宅,单靠她自己努力,兴许穷一生也不会有。
顾盼沉默了。
她发觉自己似乎过于矫情了。
这婚结了,吃亏的人是程行止。毕竟按他的家世来说,他完全可以娶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