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翎忙解开安全带,返过身去把它捞回怀里。
余溏伸手摸了摸辣鸡的头,轻声哄它,“乖一点,这不是我的车。”
岳翎轻轻捏住辣鸡的脚,让它在自己肚子上安分下来。
“怎么下来了。”
“哦,我刚刚从医院回来,家里没有啤酒了,突然想起昨天买的还放在车上,就下来拿。”
他说啤酒,岳翎倒是反应了过来,“外面雨还在下吗?”
余溏点点头,“对,很大,我也睡不着。”
他说完抬起手上的袋子,“你喝不喝。”
“喝。”
她说着打开车门锁,“上来坐吧。”
“好。”
余溏坐进车里,把座椅的距离向后移了一点,这才勉强撑开腿,把装着啤酒的袋子放在双腿之间,弯腰取出一罐递给岳翎。
岳翎接过啤酒,“你不喝吗?”
余溏摇了摇头,“你喝我就不喝了。”
“怕醉?”
“是啊,不想在你面前再喝醉了。”
岳翎笑笑,拉开啤酒罐仰头喝了一口,麦芽的香气她并不是很喜欢,但她喜欢喉部刺激的感觉。让她得以稍稍放松,说出了一些她原本不打算说的话。
“对不起。”
她喝完大半罐后,放下啤酒罐,一手轻轻捏着辣鸡的耳朵,“昨天骗了你,我并没有去参加婚礼。”
“没事。”
余溏也伸出手去,摸辣鸡下巴,同时仔细避免掉了与她的肢体接触。
“你没有义务什么都跟我说。我也是个不太会帮别人出主意的人。”
他说完笑了笑。“冷不冷。”
“有一点。”
“那我把我外套给你。”
“你不冷吗?”
“嗯。”
他点了点头,“我还好。”
岳翎裹上余溏的外套,两个人便靠在椅背上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轻声问道:“你刚才坐在车里是不是哭了?”
岳翎垂头看着手中的啤酒。
“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我不知道你今天那么难过。”
岳翎摇了摇头,“我不难过,我只是听歌听哭了。”
余溏睁眼看向她车上屏幕,“什么歌。”
“《房客》”
“很悲伤吗?”
岳翎摇了摇头。
“不算。但歌里面的那种不安定感,挺扎人的。”
“可以听一遍吗?”
岳翎没有拒绝,“可以,你连手机的蓝牙吧。”
余溏顺着她的话掏出手机连上了蓝牙,直接在APP里搜索到了韦礼安的《房客》,摁下播放。
韦礼安温和声线充盈车内,岳翎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其中的歌词。
“想念拆成一万种,散落生活,却从来都不够用。 ”
将才令她红眼的字眼,此时还算温柔。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人,他闭着眼睛,呼吸声匀净。
岳翎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她忙集中精神想要去那片黑暗地回忆里把这个相似地场景给抓出来,然而却是徒劳的。
于是她有些不甘地捏了捏辣鸡的前腿,辣鸡仿佛也感觉到了不安,轻轻叫了一声。
余溏睁开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了。”
她犹豫了几秒钟,忽然脱口,“余医生……”
“嗯?”
“你以前和女生一起听过歌吗?”
余溏没有立即回答他,似乎是在回忆。
“听过。”
几分钟后他才开口。“那时我还在念小学,听歌的工具也只有MP3。我爸公司的事情很忙,经常都不在家,我妈每次出去找我哥的时候,怕我乱跑,就会趁着我睡着,把我反锁在家里,我醒来害怕,就不断地敲门,那时门外面有个女生经常从门缝里塞了一只耳机进来,陪我听整整一天的音乐。”
岳翎笑了笑,由衷说道,“那个小女孩真好。”
“是啊,可是我一直不知道她是谁。”
他说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细枝末节一旦生出,就又联系到了根茎上。他垂下眼,目光温柔。
“知道我为什么会学医吗?”
岳翎摇头。
“我到现在为止都还记得,那个女生跟我说,她的妈妈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治不好,随时都会死,她很害怕,她说她只有妈妈,她不想她妈妈离开她。但是医院里的医生,都不肯听她说话,也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
岳翎听他说完怔了怔。
“所以你后来才主修心脏科吗?”
“对,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很想当一个好医生。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遇到她,所以,我要求我自己对每一个病人都不要轻易放弃,认真地和家属沟通,尽我最大的努力尊重病人和他们的家庭。”
岳翎听他说完这一番话,长时间没有出声。
余溏摁下音乐的暂停键,转头看她。
“怎么不说话啊。”
岳翎把辣鸡抱到肩膀上,“想给小女生点个赞。她如果知道,你是因为她成为一个好医生,一定很开心。”
余溏点点头,转头看向照在墙壁上的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