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叙并不知道过去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她来说,只不过是重病的娘娘回来了,对刘茉来说亦是如此,当年窈窈入栖梧行宫后,二人便被放回了静王府,这一放就是三年。
如陆衡所说,窈窈身边的人还是先头的人,岑家姐妹并入刘茉手下,一并成为窈窈的影卫。
“娘娘。”刘茉上前行了一礼,将手中捧的手炉递给窈窈。
窈窈知刘茉是从外头回来的,不明怎会带着个手炉给她,她接过手炉,还未细看,刘茉便又笑着禀道:“陛下差人来说,半个时辰后便赶回来,要娘娘仔细着身子,天冷,万不可冻着了,陛下猜您在殿里待不住,怕是出来折梅了,便差人送了刚换好炭的手炉来。”
窈窈将手炉抱在怀里,如画眉眼一弯,她的鼻尖冻得有些红,又可爱又温柔,她轻声道:“清心殿里又不是没有这些东西,差人送手炉回来做什么,真是小孩子心性,让人听了去,笑话可不好了。”
刘茉含笑,道:“大抵是不经自己手,陛下心里便是不放心,这让人听去了,谁人又敢笑?这京中女郎羡慕还来不及呢。再说,宫人为娘娘准备的,又岂能同陛下送的相比,娘娘心里定是觉不一样的。”
“刘茉,你怎变得唠叨了。”窈窈面上染了薄红。
今日是窈窈同陆衡的生辰,陆衡今日本是放下了一切政务,只是突然来了紧要的事,陆衡才不得不去处理。
“属下说的是实话。”刘茉笑道,又唤了后头的小宫女来,又禀道,“陛下让人给娘娘送了热羹和糖葫芦,娘娘现在可用一二?”
窈窈抱着手炉回殿,微一颔首,轻快地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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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入了正宣门,鹤舟才确定,自己真的到宫里了,他忍不住偷偷掀开一角车帘,望着外头肃穆壮丽的宫殿,带着艳羡,忍不住道:“宫里真的很美。”
陆宛面上有几分不耐又有几分落寞,她穿了一身鹤舟从没有见过的藕荷色宫装。
华丽繁复的宫装,那不是宫外头的人可以穿的。
厚雪红砖,落了雪,宫里就是这个样子,陆宛没有看鹤舟,冷冰冰地说:“仔细你的眼珠子,不能看的不准看,若丢了本宫的脸面,你就不必出宫了。”
鹤舟面色微白,低低应了,他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陆宛便再没有了话。
过去三年,陆衡从没有过过生辰,她知道是因为洛窈宁,而上月,她闻陆衡在命礼部准备寿辰一事。
她知道也是因为洛窈宁,洛窈宁的生辰恰好与陆衡是同一日,天子与皇后的生辰,自是大周喜事,免不得大办一场。
但她从太皇太后那知道,‘洛窈宁’本不想大办生辰,但陆衡执意要办盛大的庆生宫宴,一点也不委屈那个女人。
这将是陆衡登基三年来,最重大的宫宴。
陆宛冷笑着勾唇,自言自语般地说:“可笑,她真当自己是她了不成。”
鹤舟不知道陆宛说的是谁。
陆宛又自嘲地说:“可他竟是什么都给了。”
“分明是个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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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舟垂首跟在陆宛身后,不敢抬头,听到那些宫人尊陆宛为柔恩长公主。
最先上鹤舟心头的并不是害怕,而是苦涩。
柳儿瞪鹤舟一眼,她不知道陆宛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带鹤舟入了宫,她低声警告:“宫里不比外头,多说一个字多看一眼,没准就丢了性命,你自己掂量。”
鹤舟低低应了。
生辰宴设在长泰宫,鹤舟跟着陆宛入殿,鹤舟看到了与平日在他面前完全不一样的陆宛。
陆宛娇笑地同太皇太后和明华行了礼,声音清脆甜美,在二人面前的陆宛,是个乖巧的孙女。
“皇祖母这两日是不是挑食了?宛儿瞧您清减不少。”陆宛心疼撒娇地问。
太皇太后扑哧一笑,拍拍她的手,道:“胡思乱想,哪能两日就瘦了,你要是这般不放心哀家,就别成日往泰安寺跑,多在宫里待着,现在没人管着你,你倒是越发任性了,改明儿,我与陛下说说,给你定个人家,收收你的心,哀家现在还真是怕你,寺里住惯了,就真起了旁的心思……”
太皇太后与明华没有注意到,陆宛的垂下的眼眸里不是害羞,而是光芒在渐渐消散。
二人也没注意到,站在极远处的一个内侍,一直在偷偷看着陆宛,更没注意到,这个内侍的眉眼与陆衡有几分相似。
陆衡的眼底常是冰冷无谓,而这个小内侍的眼底藏的是深深的自卑。
忽地,外头响起一阵跪拜行礼之声,随着侍从的宣喝,百官贵女齐齐起身。
鹤舟知道是陛下和皇后来了,他赶紧随着一众宫人跪拜行礼。
这是鹤舟有生以来最好奇最勇敢的一次,他偷偷抬起眼,望向了殿中那身穿白色帝王常服的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帝王背对着他,他看不清这位年轻的帝王的脸,他猜这位年轻的帝王是个清隽温和的人。
他心底笑一笑,又是奇怪,可这帝王又莫名给他一种倨傲冷淡的感觉。
鹤舟想,帝王大抵就是这样的。
陆衡扶太皇太后坐下,同窈窈在一旁坐下,他抬起眼眸,微微一笑轻唤一声皇祖母。
鹤舟看到了陆衡的脸的那一瞬间,心口突然狠狠地一缩,他险些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