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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沈庭未忙道歉。
    清新的甜橙香味里掺杂着极淡的牛奶香钻进连诀鼻腔中,他放开沈庭未纤细的手臂,步子微微后撤半步,低眸看着面前一大早就投怀送抱的人,冷淡道:“有事吗?”
    “李姐让我来叫你吃饭。”沈庭未说。
    连诀随口应了声嗯,越过沈庭未朝楼梯走。
    思绪打了个岔,忘了手上系到哪一步,领带不尴不尬地系了个难看的死结,想解开重系,却因胡乱扯了两下而系得更紧。
    连诀的脚步在下的第二阶楼梯停住,沈庭未跟在他身后,也不好越过他先下楼,于是安静地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
    见连诀迟迟不动,才问:“怎么了?”
    连诀转过身,臭着脸问:“你会解死结吗?”
    沈庭未:“……”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结系得真的有些难解,沈庭未低头解他领带的时间久到连诀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拖延。
    “还没好?”
    “快了,等一下。”
    连诀的目光无处可放,索性移回沈庭未脸上。
    沈庭未站得比连诀高了两个台阶,连诀的视线摆平了正好到沈庭未削瘦的下巴尖,沈庭未垂着眼睛盯着他的领带,薄薄的嘴唇轻抿着,神色专注地像是在做一道难度系数不低的数学题,细而长的手指勾在他颈间,微凉的指尖不时擦过连诀的喉结,动作很轻,带得他颈间有点痒。
    连诀很少空出闲心思考自己喜欢的类型,现下没有事情可做,不知怎么在心里评价起沈庭未的长相来了。
    他必须承认,沈庭未单从外表来看是与他的审美高度契合的,否则他也不会第一眼就多管了那道闲事。
    沈庭未的眼型是很温柔的细挑眼,眼尾长而睫毛浓密,鼻梁不是过分的高,鼻尖却很翘,皮肤也细腻得比女孩更甚,五官拎出来单看都不是会令人觉得惊艳的类型,组合在一起偏偏别有一番滋味,好看,且耐看。
    可惜。连诀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庭未无意中对上他的眼,眸里掠过刹那错愕,过分白的皮肤浮起不自然的浅红。
    连诀撇开眼,作势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沈庭未低下头小声应道“哦”,没一会儿,收回了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略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好了。”
    连诀没说话,摘下这条平添事端的领带转身下楼。
    沈庭未早餐的时候强迫着自己吃了不少,忍着油腥把盘里的煎蛋吃完,还是没控制住跑去洗手间干呕起来。
    他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门外焦急踱步的阿姨紧张地看着他泛白的脸色,问:“沈先生,是早餐不合口味吗?”
    他摇摇头,小声安慰道:“合口的,我今天不太舒服。”
    他再回到餐厅时连诀已经没在了,阿姨将温牛奶放到他手边,说:“先生吃好了,刚才上楼去了。”
    沈庭未捧着牛奶小口啜着,说哦。
    连诀再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换了一套衣服,深色的衬衫搭配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带也重新系得规矩。
    见他径直朝门口走去,沈庭未赶紧跟出去,慌忙叫住他:“那个,连先生,等一下。”
    连诀在玄关换皮鞋,沈庭未局促地站着,直到连诀换好鞋转过身他还没开口。
    快到蹦床乐园开馆的时间了,这边距离市区太远,打车的花费暂且不论,大清早郊区打不打得到车还是另一说。沈庭未原本想问问看方不方便让连诀叫个司机送他,又担心这个请求会给人添麻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
    连诀很不满意他这幅总是话说一半的磨蹭性格,语气不悦:“有话就说。”
    沈庭未这才小声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去上班……”
    连诀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抬起眼:“我只给你五分钟。”他转过身朝门外走,用一种十分不耐烦的语气说,“五分钟后不出来就自己想办法上班。”
    沈庭未很快恍过神,忙应着“啊我马上”,边急匆匆地蹲下来换好鞋跟上去。
    沈庭未与连诀并排坐在后座,连诀大概没有听广播的习惯,车内没有一点声音,安静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氛,沈庭未如坐针毡,下意识往车窗一侧挪过去些。
    担心连诀赶时间,车开进市区沈庭未就让司机停下来把自己放下,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连诀一眼,连诀低头看着平板,没说话。
    车最后还是绕了一圈停在蹦床馆外的南广场上。
    沈庭未下车前想了想,还是对连诀道了声:“谢谢。”
    连诀仍头也不抬地看着平板,对司机说:“走吧。”
    沈庭未站在路边目送着汽车扬长而去,转身朝场馆走。
    刚一进门,常开心神色匆匆地朝他走过来,把他扯到一边,着急地问:“你昨天什么情况啊?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晚上也没回宿舍。”
    不等沈庭未找到合适的借口,常开心又压低了声音:“昨天那人谁啊?是不是找你麻烦的?”
    沈庭未说不是,又莫名其妙地问她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就好。”常开心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听李媛说有个男的来找你,西装革履的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不是有人找你追债什么的……”
    常开心假模假样地嗔他:“还不是你,把自己的搞得可怜兮兮的,我还以为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再三确定沈庭未没遇上什么事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把你当好朋友的,以后有难处就开口,别总怕麻烦我。”
    沈庭未被她搞得心头一暖,点头说:“好。”
    周日蹦床馆也是从早忙到晚,到晚上下班的时间,场馆里还有几个女孩意犹未尽地不舍离去,被工作人员催促了几次才磨磨蹭蹭地出来换鞋。
    闭馆后,常开心从吧台下面的储物柜里翻出一个药箱,找出一瓶云南白药,招呼沈庭未把裤腿拉上去。
    “嘶——”常开心一看到他泛起青紫的小腿就先拧上眉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往沈庭未受伤的小腿上喷药,“你这怎么磕这么严重啊?”
    沈庭未疼得呼吸一抽,轻轻缓着气:“下来的时候没注意,被边网绊了一下。”
    “注意点吧哥,看得我腿都疼,得亏是没伤着骨头。”常开心叹了口气。
    “试试能走吗?”常开心收好药箱,要过来搀扶他。
    沈庭未被她小题大做的行为逗得笑了起来,无奈地拿开她的手,拉下裤脚站起来:“可以的,又没伤到脚。”
    两个人从场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虽说沈庭未受伤的不是脚,但小腿阵阵钻心的疼痛不免对走路产生影响。他走得很慢,常开心配合着他的步调放慢脚步跟在一旁,嘴里嘁嘁喳喳地说着今天工作上的琐碎。
    沈庭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一边在心里思考今晚该怎么回去,还是说回宿舍住一晚上?正想着,不远处有车短促地鸣了声笛,沈庭未下意识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清早他下车的位置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越野。
    “沈先生。”司机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边遥遥地向他颔首。
    常开心的话说了一半,卡在喉咙里,呆呆地看看司机与他身后的车,又看看身旁的沈庭未,不可思议地小声惊呼:“我靠!未未,合着你这是来体验生活的啊?”
    “哪有我这样体验生活的。”沈庭未矢口否认,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常开心大方地摆了摆手,冲他扬了下眉:“豪门恩怨嘛,我懂。不用解释,一般知道太多的活不过两集,你快去吧。”
    沈庭未哭笑不得地跟她道了别,慢吞吞地来到车前,礼貌地跟司机说了谢谢。
    拉开车门的时候沈庭未心里莫名有一点紧张,确认后排没有人时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这幅表情被坐进驾驶位的司机看进眼里,理所当然地曲解成别的意思,好心解释道:“连先生还有工作,没办法亲自接您下班,所以派我过来。”
    沈庭未耳根腾得红透了,手尴尬地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我没有这个意思……”
    第23章
    沈庭未洗澡时就感觉淋了热水的小腿痛得厉害,洗完澡擦身体时发现磕伤的地方果然有浮肿的迹象,如果不处理一下恐怕会影响明天工作。
    阿姨不住家,晚上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他自己,于是他拿毛巾擦干身体,只简单地系起浴袍的带子,趿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想去客厅找一找有没有药箱。
    尽管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他对这里仍称不上熟悉,只能凭借自己的习惯猜测连诀会不会也把药箱放在茶几或是电视柜下的抽屉里,但他很快又否定了前半句,连诀或许不会有时间自己做这些事,大概率是保姆或是助理来准备。
    打开的抽屉都是空的,实木的抽斗中连粒木屑都找不到,其实不仅抽屉,整个别墅都一尘不染,整洁得像个只供观赏的样板间,除了那个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堆满了新鲜的食材外,再也找不到什么别的人气儿。
    找不到药箱只得作罢,沈庭未合上电视柜下的抽屉,正要扒着柜沿站起来,想说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冷冻好的冰块或是冰棒什么的东西,可以拿来冷敷消肿。
    电子门锁的短促滴鸣在宁静中响起。
    沈庭未转过头时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目光先对上进门那人低垂过来的眼眸。沈庭未怔了一下,接着视线中那双深而幽黑的眸子从混浊的雾气中慢慢恢复些许清明,眼神生硬地从他身上别开,沈庭未这才连忙背过身去,将松松垮垮半敞着的浴袍拢起来。
    连诀进门的动作停住,身体微侧,挡在门前,对身后的人道:“你先回去吧。”
    “好的连总。”门外人应。是林琛的声音。
    沈庭未蹲在地上重新系好浴袍,站起身,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回房间去还是先打招呼。直接回房好像不太礼貌。
    好在连诀先开口了:“找什么?”
    连诀扯松了领带走进来,神色里稍带着疲惫。
    沈庭未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电视柜前,看着连诀走到沙发前坐下,手肘撑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上,揉了揉轻蹙在一处的眉心。
    “你想喝点水吗?”沈庭未犹豫着问。
    连诀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连诀很轻地哼了一声“嗯”,然后阖着眼,用一种十分自然娴熟的使唤人的口吻,说:“温水就行。”
    沈庭未按他的意思端来半杯温水,刚靠近就嗅到连诀身上混杂着烟草气息的清冽酒气。连诀喝了酒。
    连诀伸手接过带着温度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后,掀起眼又问了一次:“刚刚找什么?”
    擅自翻别人家的东西被逮了个正着,沈庭未有点尴尬,小声回答:“我想找找有没有药箱。”
    “怎么了?”
    “磕到腿了。”沈庭未说。
    连诀随着他的话低头去看,沈庭未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露在浴袍外那片面积不小的淤青衬在他奶油一样细腻白净的皮肤上,看在眼里有几分触目惊心。
    连诀下意识问他:“怎么弄的?”
    尽管话刚问出口连诀就后悔了,他很快在心里给自己的反常行为想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看起来真的很疼。
    沈庭未愣了愣,在心里确定他是喝醉了,有些磕绊地回答:“不小心绊倒了,在台阶上撞了一下。”
    连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沈庭未很容易地从他眼里读出了愚蠢两个字。
    “药箱在楼上。”连诀说。
    “不用了……”
    沈庭未想找借口先回房间,但连诀并没有给他机会。连诀站起来朝楼梯的方向走,言语很轻却好似携了几分不容拒绝:“过来,我拿给你。”
    沈庭未跟着连诀上到二楼,却在连诀的卧室门口停下来。
    连诀走进卧室,打开灯,才发现沈庭未没有跟上来。
    “你站在那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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