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坤宁宫,只不过比起萧仪的忧心忡忡,许皇后要显得坦荡豪迈许多,见许如颖还在为此事担忧,她轻笑一声:“瑾哥儿又不是泥捏的,哪里有这么脆弱了?再说,这自古以来争位就没有轻松容易的,若是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了,还不如缩着头一辈子安安生生当个闲散宗室,既然决定要走这一条路,就要有走这一条路的觉悟,我能帮他一时,却不可能永远都扶着他走路。”
许如颖还是担忧:“可瑾哥儿年纪还太小了些……”
许皇后的声音透着丝丝冷酷:“这就是他的命,谁叫他上面早有两个不省心的成年兄长呢?没人能选择命,能做的,无非是尽量将手中的牌打出最漂亮的结局。”
许如颖还想再说,这时外面宫人来传:八皇子来了。
话音刚落,瑾哥儿的声音已然在殿内响起:“母后!”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走进来,虽然生就一张唇红齿白的桃花面,但他双目沉静,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像个小大人一般。
见儿子来了,许皇后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萧瑾走到许皇后近前,然后恭敬的行礼,从头到尾一丝不苟,许皇后牵着儿子的手坐到自己身边,开口问道:“瑾哥儿,你知道今年你父皇要你代他去举行年终大祭吗?”
萧瑾冷静的点点头:“母后,儿臣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萧瑾看向许皇后,目光坚定而清澈:“母后,我会完成的很好的。”
许皇后会心一笑,然后拍拍儿子的尚且稚嫩的肩膀,郑重道:“瑾哥儿,母后会看着你的。”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气氛又恢复到之前的温馨祥和。
但许如颖却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然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
一声清脆的碎瓷声,室内忽的有一瞬寂静,萧钺黑着一张脸,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般道:”再说一次,父皇要谁去代为祭祀?“
“回、回殿下,陛下他、他指了四皇子……”
萧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胸中滚动的怒火:“萧瑾那个小崽子,好、可真是好啊!“
“殿下,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劝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承挥手打断,他阴翳着双眼,压下满脸的不甘,问道:“我想知道,我做什么,才能得到父皇的青睐?”
“赐婚。”
萧承听后静静的不发一眼,良久才道:“好,那我便去找父皇赐婚!”
不管各方人马心中想法是什么,但周帝仍然年富力强,朝堂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才经过周振南的事,虽然陛下最后看在征北将士的份上,最终也没有对周振南有何处置,可只要眼睛不瞎的,就都能看出陛下心情不佳。
周帝虽然算得上是个明君,平日也虚心纳荐,但许是武将出身之故,这位脾气暴起来,也是相当不留情面,代天子祭祀天地虽然很重要,但一来太子明显惹了陛下厌弃,再者,八皇子亦是中宫嫡子,是太子胞弟,虽然不怎么合乎礼法,但四舍五入与太子也算是一家人了,因此,对于周帝这个决定,□□一方并未吭声,至于萧承一派的官员们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乎,这件看似阻力重重的一件事,最终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顺利办成了。
而萧瑾最终也没有辜负众望,他虽然年幼,但从祭祀开始到结束,没有出一丝错漏,也让群臣对于八皇子这个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从前,对于八皇子这个人,众人的印象都只是太子胞弟,皇后娘娘心爱的小儿子,以及昭明公主心爱的弟弟一类标签,这次的祭礼之后,群臣看到这个处变不惊,举止有度的小皇子,颇是意外,萧瑾这个人,也开始真正脱离太子胞弟这个固定印象,让群臣将他真正的当做一位皇子来看待。
就在年终祭礼结束后,一向坚持信奉单身主义的四皇子萧承,也不知到底怎么想的,竟然主动找到周帝,请周帝给自己指一门婚事。
周帝看着四儿子,咬了咬牙根儿,问道:“怎么,你不是说不娶妻吗?任凭怎么逼你都没用,现在这是怎么了,又突然想娶媳妇了?哼,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有种得自己去娶,别来找朕!”
萧承满眼濡慕之色:“父皇,儿臣、儿臣之前也不知道到底犯了什么病,总之,是儿臣自己想左了,现如今,儿子终于想通了,这、这才想找父皇来为儿子做主。”
周帝冷哼一声,没吭声,低头继续看奏章,萧承继续跪在地下,老老实实装乖,直到周帝将一摞奏章都看完,低头扫一眼地下仍旧跪着的四儿子,这才清了清嗓子,问道:“说吧,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萧承立即道:“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周帝冷哼一声:“小兔崽子,你可想好了,朕若真的做主指了婚,你到是可比再来找朕哭!”
萧承顿了顿,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儿臣,儿臣元宵灯会上,撞见了一位姑娘,后来,儿臣多方查探,这才终于将人给打探到了。”
周帝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道:“兔崽子,果然不老实,说罢,到底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