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颜走近路禾,指尖抵着她掌心往下滑,与她十指相扣。
“不是要出门吗?那我们走。”
说着推开门。
第36章 别车
门一开路禾正对着林朝。
她闪躲不及, 直直跌进粘稠的海里。
他们进去时林朝是什么坐姿,现在也就是什么坐姿。
一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在深夜总有种难言的落寞。
明亮灯光也只是陪衬, 没法照亮所有。
路禾在他眼里读出欺骗。
他有什么资格向她索取答案?
心像被扔进冷藏室,霎时间冻成冰块。
算了吧。她对自己说。
路禾用手背抵着额头, 遮去一半脸,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她也是谁都没有看,自顾自垂下眼。
一丁点的难过几乎淡到无聊。
她现在很难找到除疲惫以外的其他情绪,一开始还有被欺骗的愤怒, 也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委屈。但等她见到人,看见他薄冰面容下深藏的怨恨,路禾突然觉得没劲透了。
谈个恋爱, 接个吻, 好好的事情也包装成试探的陷阱。
图什么?
图她心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个?图她是不是对他毫无保留?
连这也要试探。
他妈的。
路禾从没有那一刻觉得辞颜说的如此正确。
他们走不到一起,因为林朝不信她。
之前的浓情蜜意就像映在水里的幻影,无波无澜便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等一个石子丢进来,立马碎完了。
林朝的疑心有多重, 要猜猜看吗?怎么猜?
—比如她今天化了个精致得体的妆,却不是为了见他, 林朝就会揣测她是不是刚跟别人约会回来;
—比如她在国外漏接他一个电话,林朝就能打遍她朋友的手机,查岗一样盘问她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比如她身上不知何时磕出来点淤青,林朝见一次疯一次, 解释没有用。
以上种种,路禾不想再体验一次。
她害怕爱到极致后无止境的贪婪,可林朝偏偏索要更多。
什么话都不必再说, 这注定是一桩惨案。
路禾放下手,看着林朝,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她是错的。她不该沉溺于过去,一边要他爱,一边厌他专/制。
林朝不做这种赔本买卖。
她没说话,而是往后按捋着头发,想离开这。
两人的手还交握着,她在前辞颜在后,林朝终于开口:“路禾,你就这么走了吗?”
就这么走了吗?
他问她,声音响过走廊,裹挟冷气,吹得人脊背僵直。
路禾停步,后牙咬紧,很想转身跑过去甩他一个巴掌。
停顿又停顿,最终还是连头都没回,拉着辞颜消失在转角楼梯。
衣裙带风,高跟鞋抬起来一霎就不见了。
鞋跟上的金属片反光冰冷。
急急忙忙往下走,一过转角,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路禾绷直的肩垮下来,辞颜抬手贴在她背上。
“抬头,挺胸。”他用了力,逼得路禾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挺直腰。
“很好。”辞颜声音带笑,不知道是在夸她仪态好,还是在说她刚刚冷漠无情很好。
到楼下,辞颜感觉她的肩又软下来,像是在支撑不住累极后的无奈。
他松开紧握的手,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路禾没拒绝,顺从去环他的腰,觉得还不够,掀开他的外套将自己藏进去。
贴着他胸膛的姿态,娇贵又脆弱,像自首的玫瑰。
辞颜是冷血,但从没伤她。
秘书一行人在一楼大厅看到他们下来,路禾的脸看不清,想也知道不会太好。
迎上去请示:“先生。”
辞颜倒是心情很好,拖抱她下楼太累,干脆一把抱起她的腿,像抱孩子一样往外走。
声音随风过:“回家吧。”
他停在馥郁阁大门,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
站姿懒散,路两侧的灯照亮路上的明,背后是昏暗。
***
上了车,路禾便倒在车后座,拿他大腿当枕头。
她闭上眼,后脑勺对着辞颜,感到他微凉干燥的指尖正一下一下梳理过长发。
从发根,缱绻缠绵捋到发尾。遇到打结处他就捏住上面一段头发,另一只手耐心仔细地解开它。
没有疼痛感,也没有被拉扯的不适。
如果说刚才是冰冻到快要摔碎的冰雕,那现在就是置身于暖暖温泉里,很轻的水,扑到她手臂上,浑身发软。
“难受吗?”他问。
“……”
路禾摇头,辞颜看到她小幅度晃动的脑袋,长发因为静电显得毛茸茸的,看起来扎手。
他垂眸贴上去,其实软得一塌糊涂。
“要哭吗?”他继续问。
路禾还是摇头,闷闷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哭?”
“不难受?”
“不难受。”
说着她转过来,梳理好的长发全乱掉。后排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蜷缩着腿也要面对他,认真说:“不难受。”
更像是没分到糖的赌气。
车开出外墙,正式进入大路,司机在前头问:“先生准备回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