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臣下来说,最为名贵的赏赐是皇帝写的福字。物以稀为贵,萧绎每年写的福字不过六张,赐的都是重臣,诸州朝集使若是由政绩卓越的,萧绎也会赐下,以示嘉赏。
江采薇醒来,见桌上有张福字,还疑惑了一阵。
新春的福字,萧绎可从来没有赐给过女人。
司琴抚着福字,一脸兴奋:“娘娘,你说陛下写这福字,是不是说你将来会有福生皇子的意思?”
江采薇喝着水,差点没被呛到,“你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可别忘了昨夜陛下是怎么训我的,他让我别想太多,安安分分地伺候他。”
可这妃子伺候皇帝还能怎么伺候,不就是侍寝生皇子吗
司琴挠挠头,总觉得她家娘娘是不是被皇帝那么一吓,就给想岔了。
她放下手里的福字,凑到江采薇跟前道:“娘娘,您知道昨日从宫里送去各府的赐菜,谁家赐的最多吗?”
“陛下的母族,赵家?”
“不是,是小姐家里。”寝殿里都是江府旧人,司琴没什么顾忌,就又唤起江采薇为小姐,“陛下还是看重娘娘的,昨日陛下说不定是气娘娘将他往外推,这才对您……说了几句重话。”
司琴为了多说皇帝的好话,都把训斥二字及时改口了。
司珏捧了白面丝糕放到桌上,“小姐,我觉得司琴这次说的有理。”
霜降过后,萧绎对江采薇的转变是有目共睹的,满宫上下,有谁能像她一般,半年之内能升那么多位份。
比起从前,皇帝对她真的是上心许多。
江采薇却面色淡淡,不为所动,“也就那样吧!比起我两次用命救他,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萧绎留下福字,就一直等着江采薇过来谢恩,可左等右等,就只等来一个小宫女代贵妃来谢恩,萧绎的脸一下子就沉了。
“你说是不是朕这久太惯着江贵妃,养得她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萧绎一身青白色长袍,坐卧于床上,因为方才沐过身,萧绎鬓角有些微湿,就连胸膛也还沾着几滴水珠。
季恩年是知道皇帝有让江贵妃过来侍寝的意思,皇帝好不容易完成前朝之事,有休沐的日子,江贵妃怎么这般不开窍,季恩年都替她急了起来。
“要不臣去启平殿请贵妃娘娘过来?”
“不用!”
他才踏脚出殿,就被萧绎给喝住:“朕要的是她自己过来!”
季恩年去请,同江采薇自己过来,这能一样么?
一个是被迫,一个是自愿,这对于萧绎来说区别可大了。
从前江采薇还是昭容时,还记得时不时到他宫里送个糕点,往他的眼底下多晃悠,刷存在感。现在当了贵妃以后,萧绎觉得她就越发懒怠了。糕点汤水她不再往长生殿送,就连喂药,也得他先说着,她才会做。
从前那股聪明劲如今丢去哪儿都不知道了?
要是江采薇有从前那股毅力,别说赐下一个福字,就是皇子,他也怕早就让她怀上了。
萧绎心里不痛快极了,有心冷落她几天。好让江采薇明白,在这后宫里没了他的宠爱,她这贵妃的位置想坐得稳却不是那么容易。
可他有意冷落她几月后,就发现江采薇比他还坐得住。
她不召他到长生殿的日子,她就随江太后处理宫务,将后宫打理得越发得心应手,那些妃嫔被她治的是服服帖帖的,没有一个人在这久生事。
江太后心思细腻,察觉到两人间的不对劲,她怕江采薇将萧绎推得越来越远,二月二时就特意让郝嬷嬷到启平殿传话,不用她再去万寿宫帮忙处理宫事。
没了事做,江采薇恹恹地躺在床上午睡,窗外却总是传来猫嘶叫的声音。
她推开窗子,就见萧绎一身靛蓝窄袖长袍,带着季恩年从外进来。算起来,俩人似乎是两月多没见了,萧绎见她推窗,面色一怔:“你是听到朕来了,就推开窗子的?”
江采薇一讪,“不是,臣妾是听见猫叫,才推开木窗的。”
这下则轮到萧绎面色讪讪了,“朕刚才没见到猫啊!”
江采薇道:“兴许是它们见到陛下过来,就跑了。”
这说的,他好像是过来打搅猫的好事一样。
萧绎面无表情地进殿,他一进来就好好地打量江采薇一眼,发现他的贵妃在他故意冷落她的这段日子里,身形没有消瘦,明艳的小脸仿佛还圆润了一截,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美感。
她原就体弱,腰肢纤瘦,现在增了些肉,人瞧着反而越发水灵清嫩。
进入仲春后,万物复苏。
不止猫会叫,其实就连人一样也会特别容易悸动。
江采薇入春后,就穿着轻薄的春衫,因为没料萧绎会突然造访,就没穿什么规规矩矩地贵妃宫裙,而是换了一件坦领的胭粉色薄纱,露出精致锁骨,脸皙白又娇嫩,杏眸乌黑又明亮,如春日里最明艳的一朵早樱,惹人采衔。
萧绎盯着她问:“有冷茶吗?”
“没有。陛下若想喝,臣妾可以让司珏下去准备。近日天气虽然转暖了,但喝冷茶还是容易伤脾胃,陛下不若换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