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恩年跪倒在地上,后背都是冷汗,“陛下恕罪,贵妃娘娘亲手绣的腰带小人们寻了许久都未寻到,只好先拿这条云锦的来凑数。”
他们这样做事为什么,萧绎自然想得到。
闻稚这小孩不懂事,他们不可以不懂得想法子补救。方才,他催人催的那般急,他们也只好出次下策,将人先哄走再说。
萧绎揉揉眉心,抑制住心底的怒火,“你们再去找找!”
季恩年战战兢兢领命,他发动所有宫人去寻,可最后得到的结果并不如意。萧绎不信邪的,让他们将所有衣匣打开,自己寻了一下午也没寻到。
顾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陛下,去年八月,您让下臣将您旧的衣物烧了,会不会……那腰带就是在那时没的。”
萧绎气得一脚朝他踢了过去,顾蛰连疼都不敢喊,只能请皇帝恕罪。
可东西已经没了,萧绎就算再气,也不能让它重新回来,只能让江采薇再给他重新绣一个。可他这贵妃聪明得很,总说自己忙着处理宫务,没时间绣腰带,一拖再拖。
直到三月三,萧绎都未收到腰带。
三月三是上巳节,男女都要春.浴,祛除厄运。
江采薇被季恩年请到长生殿时,以为萧绎是要她伺候春.浴,不想竟是带她出宫游玩。
上巳时节,朝臣可以休沐。文人大多会举办兰亭会,以诗会友,春.浴自然也少不了,主家会请美姬服侍来客。女儿家则会成群结伴,到水边采兰,驱除邪祟,路上能遇到一段姻缘也是常事。
江采薇从未过过上巳节,她见中游流下来许多木篮,篮里还放了香草、红枣、熟鸡蛋,眸中都是新奇之色。
萧绎诧异:“这临水浮卵和水上浮枣,你是第一次见么,用得着每次都往岸边走?”
江采薇:“我幼时体弱,连出门的机会都少,更不用说上巳节出来玩水了。”
“也倒是。”萧绎听了这个解释,心里反而还很舒服。中春之月,令会男女⑴。上巳节本就是男女相会的日子,江采薇那日出来的少,搭讪她的公子自然也就更少了。
他每每想到郑知许对她的窥窃,萧绎心里都会燥闷。
万幸的是那人在府上过完上元节,就随他父亲出海了,若是郑知许又趁着上巳节引诱他的贵妃出宫,萧绎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他动手。
他敛下心事,见桃花庵前有棵四丈高的桃树,垂枝碧桃竟相绽放。春间三月,本就是桃花开得最繁盛的时候,因桃花庵还供奉女娲,上巳游玩的青年男女,还会一起将红条儿系在桃枝上,祈求下一世仍结良缘。
庵前的桃花林临风吹拂时,不止花瓣会纷纷落下,就红条儿也会随风荡荡,放眼望去,艳到极致。
萧绎拿了一根红条儿,递予江采薇。
江采薇未伸手接,“公子,庵主说了这是祈求来世夫妻姻缘用的。公子在冬至日时,曾警告过我,不该想太多,奴家一直牢牢记在心里,我只是公子的妾,这根红条儿妾是不配与公子一起系的。”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萧绎是皇帝,后宫里妃嫔,她若真和他系上红条儿,下辈子是不是还要和那些女人在斗下去?
她只要一想想就心累,更不用说,她根本就不喜欢萧绎,系个狗屁的红条儿。
来世另找一个男人,令他不得有二色,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比跟萧绎过日子美多了!
萧绎一听江采薇不愿跟他一起祈愿,心里一堵。
这女人该让她记得的不记,他当时说那句话,不过是气话而已,气她答应敬王给他塞女人,气她不知道主动向自己示好。
她倒好,光记他的气话去了!
女人小肚鸡肠起来,果然气人得要命!萧绎脸色难看,“就系个红条儿而已,你都不愿与我一起吗?”
江采薇轻轻摇头,带着司琴去到河边看水山浮枣,还买了黄饭花,吃起来又香又甜。
萧绎见她回到庵里,只顾着吃自己的,连他那一份都没买,心下就更气了。
“江采薇,你对朕怎么时好时坏?”两人坐马车回宫时,萧绎靠在引枕上,努力憋了很久不与她主动说话,直到两人要下车分轿辇前,他终于忍不住了。
江采薇茫然,他怎么又生气了?
其实从刚上马车的时候,她就发现萧绎一直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萧绎看她迷茫,心里更气,用手掐了掐她的右脸,“背着朕吃独食,甚至连一粒米都不留给朕。有时候,你能不能对朕多用心一些?”
“哦哦,就为了这个?”江采薇匪夷所思,“可陛下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小食吗?从前我们一起出宫时,你都是避着它们走的。”
“朕喜不喜欢吃是一回事,你记不记得为朕留,又是另一回事,你给朕记住了!”
江采薇懂了,皇帝是让她随时不忘好好伺候他,她从绣包里取出一枚鸡蛋递给他。
那鸡蛋有些绿。
萧绎蹙眉,怀疑这是他的贵妃去河水边随边捡的,毕竟她一路上总爱盯着那些临水浮卵看。
她一看萧绎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陛下,这是我从一个婆婆那儿买的荠菜煮鸡蛋,不是我乱拿人家放的。”本来是要留给自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