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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继位后三年,神院崛起,开创了国王直属的魔法科技研究机构“翡星院”,主张“用神赐的魔法造福生活”, 并再次复兴了先古时期盛行一时的元素魔法。
    某日, “翡星院”中爆发了一桩丑闻:某个牧师在进行魔法研究时参考了黑魔法典籍上的术阵。这使得教廷大为光火,以开除教籍的惩罚对那个牧师进行定罪。但“翡星院”的导师们为了营救自己的同事对教廷进行了强烈的反击:他只是参考了黑魔法中的术阵, 说到底这两者只是有相似之处, 可以共通, 所以他并不算是使用了黑魔法;何况这个魔法只是学术研究所用,并没有任何杀伤性, 光是接触黑魔法就要被施以开除教籍的惩罚, 未免太过严苛。
    最后还是教皇拍板解决了这件事:取消对这位牧师的惩罚, 并且对已知的黑魔法资料进行分类管理, 只有使用了被明确列为“禁忌”的魔法才会被判处刑罚,最高可至死刑。
    然后这件事就被移交到了异端裁判所专门执行——异端裁判所因此正式更名为“魔法防治所”,不仅针对黑魔法的活动进行调查,同时也管理其他魔法带来的伤害事件,并且把这些事故一项项对外公布,绝不徇私。
    这时候的人们已经多多少少习惯了“翡星院”时不时研发出几个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有的便民利民, 收到了嘉奖,但也总有些危险的东西被鼓捣出来——人们也就明白了不是只有黑魔法才会造成破坏。
    又两年,“翡星院”彻底完善了魔法元素的理论体系。证明了光暗之外还存在着多种魔法元素,而光与暗只是元素的两种基本属性,就像白天与黑夜。
    教会的大部分牧师还是坚称黑魔法是“无比邪恶”的,但至少潜藏在人群里的黑巫师们偷偷松了口气:现在他们即使被人发现了身份, 也仅仅是被送到魔法防治所按罪论处。就算是黑巫师,只要人够老实,也不会被判处非常严重的刑罚。
    ——这当然是戈尔多有意为之的、对黑巫师群体爱屋及乌的庇佑。
    但“翡星院”的存在,在塞兰卡人民看来是超出凡人极限的智慧的象征,在其他国家眼中,却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异端”。
    真正引起风波的是塞兰卡帝国的友邦、阿奇德帝国的王位纷争。阿奇德帝国的皇子赛伦已经做了多年的代理国王,但在老国王终于寿终正寝后,赛伦同父异母的大皇子却勾结了手下的军团、与阿奇德的邻国铎瓦一起发起了叛乱,自立为王,导致阿奇德帝国有大片与铎瓦相近的领土被分裂——
    一时间,阿奇德帝国被分割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半,双王共治,两方都坚称自己才是正统的帝国继承者。
    戈尔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参加希莉亚和保罗的婚礼。
    婚礼上,伯里恩作为莫兰军团的统帅前来为女大公表示祝贺,但他说完贺词之后就呆在自己的席位上喝闷酒,活像是半辈子没喝过酒了。
    亚特里夏一脸嫌弃地问戈尔多:“他究竟是怎么了?”
    “不用管他,就让他哭吧。”戈尔多同情地说,“家里最近催婚催得厉害,茱莉亚夫人这一月就给他安排了七八场相亲,他逃都来不及,现在应该是触景伤情了吧。”
    这大概就是单身狗的苦闷。
    而且戈尔多和亚特里夏大概率(?)不会有孩子,那么戈尔多的王位就得从他的直系亲属里挑选。他的母系亲属基本已经死绝了,表哥德蒙特公爵坚定地表示自己是个单身主义者……算起来,伯里恩要是生个孩子,说不定反倒能够拥有第一继承权,因此伯里恩的压力格外得大。
    当然,从别的王室远亲(隔了五六七八代的那种)里挑选一个继承人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
    阿奇德帝国分裂的消息让原本沉浸在苦闷中的伯里恩彻底兴奋了起来。他刚听说这件事就料定戈尔多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他对着戈尔多眨了眨眼,浑身上下都仿佛在诉说着“放我出去打仗放我出去打仗”,就差给戈尔多现场表演一个摇尾巴了。
    戈尔多也恰好有这个打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翡星院”已经把魔枪改造到了第五代,却还没投放到大型战场上检测过它的效用。
    但他不能随随便便地派出军团前去支援。首先要赛伦主动向他求援,之后还要由亚特里夏以教皇的身份认证赛伦为正统的阿奇德帝国继承人——
    啊?你问为什么帝国继承人的位置要由教皇来认证?这本来就是教皇的职能之一啦,只是他使不使用是一回事,其他帝国承不承认又是一回事。但这样一来莫兰家族的军团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但或许是莫兰家族和新式武器相加造成的杀伤性太大……伯里恩不仅把阿奇德帝国分裂出去的那些领地给打了下来,他还顺便把铎瓦帝国的王都给打下来了。铎瓦帝国本就是个疆土不大的小国,他们的王室被伯里恩打得匆匆逃窜迁都,而铎瓦的大片城市直接被塞兰卡和阿奇德两个帝国给瓜分了,其中塞兰卡帝国占了绝对的大头。
    战火一旦掀起,就没那么容易停下。
    铎瓦王室事后联合诸多国家控诉塞兰卡帝国的暴行,顺便还质疑了教皇旨意的合理性——教皇明明是教廷的主人,却在塞兰卡国王的控制之下,等于是无限偏袒塞兰卡帝国。照着这样子下去,以后这些小国的王位继承都要由塞兰卡帝国说了算了。
    于是他们要求让教皇把教廷迁回圣城索莱,并且独立于塞兰卡帝国。
    但此时,塞兰卡帝国的国王戈尔多·莫兰和教皇亚特里夏·霍恩仍旧处于热恋期——神知道他们的热恋期能持续多久——总之要让这么一对爱侣分居两地,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塞兰卡帝国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诸国联盟的请求。
    于是战争打响了。
    或者说塞兰卡帝国的征服西大陆之旅,开始了。
    这几乎是一场没有什么悬念的战争。塞兰卡帝国和阿奇德帝国之间的合作非常愉快,“翡星院”和塞兰卡帝国的民间武器发明者们迎来了百年一度的狂欢,甚至出现了几个擅长改造武器的黑魔法大师——他们简直就是这方面的行家。
    帝国的疆土不断地被扩张,塞兰卡帝国内部却依旧没有放弃对民生的治理和关心。再没有哪个国王能比戈尔多·莫兰更加体贴自己的臣民,生为塞兰卡帝国的国民是种被圣主眷顾的荣耀。
    在某场至关重要的战场上,敌国的军队来势汹汹,两边还没开打呢,却只见天地变色,敌军却被从天而降的陨石雨给砸了个七零八碎,无数敌军瞬间被送回老家。
    这逆天的运气更是塞兰卡帝国是天选之国的佐证。
    什么叫天命王者?
    塞兰卡的国王戈尔多·莫兰就是啊。
    *
    其实天降陨石雨这事,戈尔多也没有料到。
    其实他的技能表里是有星陨这么个技能,但是中看不中用,用来砸范围广阔的战场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也只用这个技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制造点气氛而已。
    ……比如情人节,咳。
    一道流星划过天空——多有气氛啊。
    但老天这回站在了戈尔多这边,陨石雨砸的是敌军而不是他家的军队,这还是让他相当欣慰的。
    ……如果那阵陨石雨过后,他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昏倒,那就更好了。
    *
    戈尔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
    这是他熟悉的、位于教皇厅的某个房间——亚特里夏自己挑选的新居所。
    教皇厅其实有许多个空着的宫殿和房间,但是从这个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一片宁静的湖泊。
    澄澈的湖水静静地躺着,被重重树荫所拥护着。只有停栖在湖面的水鸟时不时发出翅膀振动的声响,洁白的羽毛仿佛在闪着光。
    戈尔多静静地看了一小会儿,觉得这片景致和他以前看见的一般无二。但这个房间却和他常来的、亚特里夏的房间有微妙的区别——
    他送亚特里夏的书柜不见了,那些书籍和摆放的次序也和亚特里夏房间里的不一样。
    不仅如此,还有床头原本摆放着的他亲手绘制的瓷瓶、墙上挂着的那副他们出门游历时带回来的风俗挂毯、他花了大价钱专门定制的书桌……统统不见了。
    哦。还有这张床他也没见过。不认识。
    他不过是昏迷了一次,怎么世界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亚特里夏要是跟他分手了,大概就会把房间给收拾成这样。
    他也怀疑过自己是睡错了房间——但是谁敢随随便便搬动国王的身体?
    他打开衣柜——衣柜里摆着的衣服明明还是亚特里夏的尺寸,甚至还有几套教皇礼服。
    戈尔多有些困惑地坐回床沿。然后躺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的头还是有些晕,这对于一个体格健壮甚至身怀魔力的国王来说是种很难得的状态。这么多年了别说重病,他连感冒都没得过一次,莫名其妙地失去意识更是前所未有。所以他觉得自己八成是意识不清晰,还在梦里。
    直到一阵无情的脚步声走进了房间里,戈尔多所熟知的那冷漠而又寡淡的声音响起:
    “您既然醒了,那就应该抓紧时间离开,陛下。”
    他把“陛下”两个字念得极重。
    他态度冷淡,但戈尔多却明白,这是他讨厌一个人到了极点时才会有的语气。
    戈尔多叹了口气,有些无辜地睁开眼,说道:“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来人果然是亚特里夏。一头璀璨的金发,眉间拧起的弧度锐利如同刀锋般直戳戈尔多的心。
    亚特里夏没有回话。
    戈尔多:“我发誓,最近我真的没有熬夜处理政务了——上次被你抓包之后我已经做了保证的。你知道我既然和你约定好了,就绝不会欺骗你。”说着,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说着,戈尔多看着自己的指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作为魔法师,他对于周围的环境还是有很大的敏感度的。那些莫名的眩晕大概就是来源于此——他转换了时间和空间,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能不觉得晕吗?!
    戈尔多再次抬头,果然看见亚特里夏脸上出现了迷惑中夹杂着淡淡嫌恶的表情:“您熬夜处理政务,关我什么事?您的眩晕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也完全是你自找的。这就是强行融合头骨的代价。”
    说着,亚特里夏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同情你吧?”
    戈尔多:“……”
    “哈哈哈。”亚特里夏忽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低头,脸上的表情埋没于阴影之中,“每次你露出这种可悲的、乞求一样的表情,我总是会上当。但我现在已经不会这么做了。”
    “你已经如愿把我囚禁在了这片牢笼里,让我无计可施。”亚特里夏·霍恩迈出步子来向戈尔多逼近,他胸口的衬衫微微敞开,露出瘦白的锁骨,眼中仿佛结了冰,又好似心口燃烧着怒火无处宣泄。
    他狠狠地把戈尔多推倒在床边,鼻尖凑了上来,两个人呼吸相贴。
    “托你的福,我已经成了个废人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想杀了我,或是把我的心给挖出来,那你尽管来,我等着你。但你别再我面前继续装出这副被逼无奈的模样了——我看了只觉得恶心。”
    亚特里夏的手触及戈尔多的肌肤,猛然间起了静电一般的反应。亚特里夏身上的魔力都被抽干了似的,仿佛一潭死水。
    同时,戈尔多的头一阵剧痛,纷乱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缓缓浮现了出来——他这才惊讶地发现,好家伙,亚特里夏身上的魔力是他亲自抽干的。为了夺取亚特里夏身上的头骨!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指这个时空的戈尔多·莫兰。
    戈尔多现在身处的,明显不是自己的世界。
    这个时空的“戈尔多”经历可比他凄惨多了——在最初被茱莉亚夫人冤枉导致雨夜高烧的时候他就没能撑过去,因为高热而失去了视力。后来勉强治好了,但还是有一只眼睛落下了后遗症,视力受到了影响。不知道是福是祸,他同时还无师自通地觉醒了黑魔法天赋,并且开始想尽办法学习黑魔法、医治自己的眼睛。
    那个雨夜亚特里夏其实也赶到了,但他只能救“戈尔多”的性命,对“戈尔多”的眼睛他也束手无策。并且他早就发现了“戈尔多”身上暴涨的魔力是来源于他的黑魔法天赋——但亚特里夏选择了沉默。毕竟那时的“戈尔多”只是个孩子。
    由亚特里夏和领主卡萨尔联手遮掩他的天赋,“戈尔多”勉强逃过了一劫,但他就此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直到他长大一些加入了军团,倒是过了一段被众人赏识的时光。但是来自政敌的陷害又使莫兰家族的军团闯了大祸,卡萨尔·莫兰被囚禁,“戈尔多”和伯里恩被迫流放,流放途中戈尔多失去了自己的弟弟,而他本人也背井离乡、阴差阳错接触到了黑巫师的组织,日夜勤奋地学习黑魔法,治好了自己的眼睛,并且带着自己手下的伙伴回到了王都。
    再之后就是针对教皇的惊险暗杀——他们居然成功了。德蒙特公爵因为教皇的逝世挖掘出了疯女王被害的真相,同时加入了“戈尔多”的麾下,直至推翻国王、成为王朝的新主人。
    而这个世界的“戈尔多”和亚特里夏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戈尔多”毫无疑问是喜欢他的,但也把他当做制衡教廷的棋子,把他扶持上教皇的位置却又让他做一个傀儡……
    但这个“戈尔多”心里藏着一个更大的愿望。
    他想集齐三个头骨,得到灵魂魔法的终极奥义,然后回到一切刚开始的时候——据说时光如流水不可挽回,但唯一能穿越时光的,唯有灵魂。
    “戈尔多”集齐了教皇手中的两个灵魂后,也对亚特里夏下手了。而亚特里夏却曾经寄希望于“戈尔多”是个能认清现实的君主,亚特里夏希望和这个君主一起为世界做出一些改变,但是他从“戈尔多”那里得到的却只有谎言和欺骗。
    现在浮现在戈尔多脑海里的尽是些“霸道国王虐恋冷艳教皇”的狗血剧情,这俩人之间不是没有真心,但都被无尽的争端和痛苦给磨灭了。
    戈尔多:“……”
    猛然之间,他想起了遥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
    欸,最开始他的计划是怎样的来着?躲避黑暗暴君的崛起剧情?
    搞了半天,兜兜转转……这暴君就是“戈尔多·莫兰”。
    是他自己。
    戈尔多倒吸了一口凉气,把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亚特里夏给推到了一边。
    “停——你先冷静冷静。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戈尔多·莫兰——”
    亚特里夏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想杀人:“你又在撒谎?还是说这是什么新招数?”
    戈尔多放弃了辩解,迅速找出了问题的关键点,问:“最近西大陆出现过一场流星雨吗?”
    “……没有。”亚特里夏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还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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