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夏正帆利索地掏出枪,扣下了扳机。
咔哒!
撞针空响一声,枪里没子弹的!
对歇斯底里的人进行恶意的耍弄,只会导致一个后果:歇斯底里变成疯狂。
徐克祥进入了痴狂的状态之中,夏正帆无论问什么,就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小楼昨夜又东风。
审一个疯子,是审不出什么名堂的了!
把人逼成疯子,并不是夏正帆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在牢房之外。
听审的人,比受审的人心理压力还大,夏正帆深谙个中之理!
诚如他走出关押徐克祥的牢房瞬间,站在牢房外听审的陆明楚一见到他,顿时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把徐克祥未说的话,都倒了个干净。
瞧瞧眼前,效果不是很好吗!
是真好,而且是好得很呐,陆明楚吐露的东西很多,基本上属于废话。当然,也不尽然是废话,有价值的话不多,却真有价值。经陆明楚之口,夏正帆得到了一份名单,满满地写了好几大篇,人的姓名、化名、住址等等。
还真看不出,你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居然会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只当一名会计而不当一名特务,真是可惜了!夏正帆当着小特务这么褒扬了一把陆明楚,却马上又翻手为云覆手雨,像一个教书先生一样,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拍着陆明楚的后脑勺,讥讪一笑,不,不,当个特务显然还是不合格的,一吓就投降了,连条件都不会讲!这是笨!
嗯,就是笨!
几个小特务点头附和称是。
拿着名单,贵为七十六号行动处处长的任秋明,摇头之后,还是摇头。抓人之事,牵涉到方方面面的难处太大,他作不了主。
试想,一张名单上有近八十人,要想同时行动,非得调集七十六号全部人马方能办得了。而且要抓的人,基本上藏匿于英、法两租界内。抓一两个人还好办,抓几十个人,这动静可真不小。虽说(英)工部局和(法)公董局看在日本人的面上,才会对七十六号平日里在英、法租界内一切行动予以方便。但那毕竟是在影响很小的情况下,才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凡事都有个度,闹过头了,就会闹出所谓的国际纠纷,只怕那个时候,幕后主子日本人就不会轻饶他了。
此事稍缓一缓,容我想个周全之策,再作计较,你看若如何?
任秋明试探性地这么问。
不行!
夏正帆很不耐烦地敲了敲桌案,对任秋明说,那这事就此作罢?也行,不过,我可告诉你,做什么事情,你都别太瞻前顾后。想两面都讨好,可能吗?今日你不作为,他日这些人,把枪瞄准你的后背心,我看你到时候跟阎王爷后悔去吧?
嗯,有道理!
任秋明想了想,觉得夏正帆说得也是,前怕狼后怕虎,左右都怕,这还如何能做事。况且,军统特工对他们这些人可从来没手软过,但凡逮住一点机会,哪次不是痛下杀手的。
与其被动,倒还不如主动!
心念转了几转,任秋明下了决心。
决心好下,行动难。
任秋明还是有顾虑,他认为应给李逸群打个招呼比较好。毕竟,真闹出什么后果来,也有李逸群这个前台经理兜着。
打电话一请示,李逸群欣然应允。
放下电话,任秋明还是不放心,想了一下,又给七十六号的太上皇;日军松机关驻沪总负责人中佐打电话请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如释重负地按了电铃,以召集手下几个行动组组长开会布置抓捕任务。
几个行动组组长到来之前,夏正帆对任秋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言,近日劳心劳神,肺病又加重了,少不得看医生。故,他得先行告退了。
不待任秋明表示什么,夏正帆抬脚就走人。
夏正帆主动告退,任秋明是求之不得,说实话他很不喜欢夏正帆。一年四季都板起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任谁想跟伊表示亲近,伊都是爱理不理的,好像是谁欠伊八百吊钱一样。
不喜欢归不喜欢,面子上的客套还是少不得的,眼前这位老兄的根子实在是太深,开罪不起哟!
于是,任秋明对着夏正帆背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老兄保重贵体!
夏正帆走到了保险箱前。
他蹲下身,插入钥匙一拧,将密码转盘正反转了几圈。随着咔哒一声,保险箱门应声而开。他不急于拉开箱门,而是先看夹在上门缝的那根头发是否还在。一确认还在之后,他取出头发,缠绕在手指上,这才拉开了箱门。
保险箱里有文件、金条、大笔现金以及两个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领带夹。他拿出金色的领带夹别在了领带上,将银色的领带夹和一根金条放进了裤兜。关上保险箱前,他小心地将头发放回了原处,合上了门。
起了身,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号。连拨同一个号码几次,都无人接听,他悻悻地放下电话显得有些惆怅地走到了窗台,拉开窗帘,向外极目远眺。入目之处要么是灰扑扑的石库门房子,要么是翘角飞檐的中式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