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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竹摇摇头,淡淡说道:“我只是似乎记起了以前和小姐出来时的地方。”
    “你确认你不是仙人,我老妈也不是仙女?”
    “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不是有神庙?”
    “谁说神庙里住的是神仙?”
    “叔,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不,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什么,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
    ……
    ……
    五竹站了起来,还是向着海的那头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向什么地方告别,然后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有些事情可以告诉你了。”
    范闲微微一笑,知道对方并没有忘记那个承诺,只要自己满十六岁了,就会告诉自己有关于母亲的一些事情。
    走到悬崖边上,他吸了一口气,体内的真气开始缓缓流转起来,整个人的身体附在悬崖之上,真气沿着经络运至掌心,被逼出掌面不足丝般距离,便倏地从掌缘外收回体内,就在手掌之间,极巧妙地构成一个微微向下陷去的真气接触面——因为真气无形,所以可以保证沿着手掌的边缘处形成一种很完美的密闭。
    手掌牢牢地贴在光滑的岩石上,凭借着真空的吸附力,将他整个人都固定住。然后卸下真气,一只手便会脱离岩石,如此这般,范闲看似很轻松地往悬崖下爬去。
    看着和蜘蛛侠一样。
    一般的武道修行者,不论他体内的真气如何丰沛,都做不到这一点。而范闲之所以能够做到,全依赖于他与众不同的修行方法和身体构造,还有就是他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
    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武道强者,只会在乎“实”、“势”二字,其中的实字,说的自然是体内真气的丰沛程度,而势则是一个几乎只可意会的形容,有些类似于境界。而讲究与自然呼应的法术,向来是不入真正强者之眼的末道。
    在五竹看来,所谓实、势……其实也就是真气的数量质量以及对于真气掌控的精确程度而已,如今的范闲在他教了十年之后,大概在三级和七级半之间徘徊着,四年来基本上没有什么进步。
    武道强者都会下意识里将自己身体里的真气,当作某种一次性工具或者武器,就像是水,用来攻击对方,一旦泼出去之后,根本不会想着收回。一场大战之后,真气殆尽,反正也能打坐冥想恢复。
    也难怪天下众人都这般思想,毕竟真气一旦离开身体之后,再想收回来,这本身就是有些天方夜谭的想法。
    但范闲不一样,他体内的真气循环线路本来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在后背后灌入雪山,等于那里就是一个开口,与外界天地元气构成了大小两个循环,所以他对于真气的感应要敏锐许多。
    同时……范闲很闲,同时又很吝啬……所以才会不停地尝试着将真气逼出体外后,再将它收回来。
    很辛苦地试验了三年,他现在终于可以在真气离开掌心十分之一寸的距离内,将真气再从另一边收回来。
    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无法攻击到敌人的身体,所以范闲有些悲哀地承认,自己这三年的时间基本上等于在做无用功。
    但既然学会了一些无用的小花招,总得想些用途,每隔三天都要爬一次海崖,他觉得很辛苦,脑筋一动,便将这招真气回流用到爬山上来了。
    或许范闲比这个世界上的人真正优秀的地方就在这里,他的思维并没有所到时代的局限,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概念,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有可能的。
    范闲像条鱼一样地游下山崖,抬头望去,五竹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站在峰顶边缘,他也不着急,微笑看着上方,他一向很喜欢看五竹下山。
    五竹向前走了一步,就像前面是平地。
    脚一悬空,他的身影便开始飘飘然落下。只是每隔三丈左右,他会很随意地伸出一只手掌,在崖上的石间轻轻摁一下,稍微延缓一下下坠的速度。如此伸掌十几次,整个人便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悬崖下面。
    五竹下山的方式看似简单,但那种对方向、角度、力量、速度乃至海风的体验,在这刹那时光里算的分毫不差,如此强悍的计算判断能力,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强者之一。
    如果想到他是个瞎子,那么可以将之一那两个去掉。
    虽然已经看了无数次,但范闲还是忍不住鼓掌赞叹:“瞎帅一气。”
    第三十四章 雨夜回忆
    三月份的澹州,海风十分温柔,春天的气息占据了全部的舞台,漫山开着一种不知名的小黄花,家家户户都用这种花的花瓣泡茶喝,一边喝着,一边在家门外与街坊闲聊。所以走在澹州港的街上,总能闻到那种淡淡的清香,不幽不腻,只是一味清纯,叫人心情十分宁美。
    而到了晚间,则是春雨常来之时,随微风潜入夜色,无声无息地滋润着土地,让整座澹州城的黑色屋檐和街上的青石路面,都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泽。
    淅淅小雨,轻轻落在杂货店外的篷布上,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只是冲洗掉了浅浅的那层灰,让店面显得精神了许多。但是今天杂货店又没有开门,范闲告知了老夫人一声,便偷偷来到了店里,一面剥着花生,一面与五竹饮着酒。
    伯爵别府里的人应该知道他喜欢来杂货店,但都以为少爷只是贪那个瞎子自己酿的好酒。一方面是因为范闲确实好酒,一方面则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比较拿得出手借口。他和五竹的交往虽然不可能完全避开别人的目光,但还是比较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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