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研究著作《19451948年间发生在波兰的工人罢工》(Workers Strikes in Poland in the Years19451948)出版于1999年4,作者武卡什卡明斯基(?ukasz Kamiński)是一位年轻的历史学家。这部作品就是当一位勤奋的学者接触到所有与他研究议题相关的材料后的产物。该书巨细靡遗地记载了战后那段岁月里席卷了波兰的所有工人抗议浪潮。那个时期的波兰曾发生过许多抗议活动。共产党当局不断削弱自治的社会和政治机构的势力,其中包括工会和具有悠久传统的大型政党,比如当时由齐格蒙特茹瓦夫斯基(Zygmunt ?u?awski)领导的波兰社会党(PPS)和由斯坦尼斯瓦夫米科瓦伊奇克(Stanis?aw Miko?ajczyk)、斯坦尼斯瓦夫梅日瓦(Stanis?aw Mierzwa)及斯特凡克日邦斯基(Stefan Korboński)领导的波兰农民党(PSL)。及至1948年,波兰的自治机构一体化(gleichschaltung)已经大致完成了。这些机构或被共产党支持的组织吞并,或被彻底查禁,其领导人都被拘捕、流放或禁言了。事实证明,在这期间,波兰的工人阶级放下手中的工具,继续进行罢工示威,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自身的温饱问题,仅有一次除外:那一次是为了抗议波兰报纸上登载对凯尔采屠杀案的联名谴责声明。这起大屠杀发生于1946年7月4日,在凯尔采,一名波兰暴徒在一天之内杀害了42名犹太人。5
乍看之下,这起罢工事件很难理解。因此,容我简单地引用一段卡明斯基著作中的话:
[1946年]7月10日,罗兹(?oacute;d?)的许多工厂都召开了会议,为的是谴责凯尔采屠杀案的罪犯。人们很不情愿地在公开谴责声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尽管如此,这些谴责声明还是在第二天被登载在了各大报纸上。这导致了多起抗议罢工。首先发起罢工的是罗兹线厂的工人们,紧随其后的是舍布勒(Scheibler)和格罗曼(Grohman)工厂的工人,之后布勒(Buhle)、齐麦曼(Zimmerman)、瓦日塔(Warta)、坦波 拉斯科(Tempo Rasik)、霍弗里赫特(Hofrichter)、甘佩(Gampe)、阿尔布雷赫特(Albrecht)、古特曼(Gutman)、迪泽尔(Dietzel)、拉德兹耶夫斯基(Radziejewski)、维雅赫(Wejrach)、金德曼(Kinderman)、沃岑卡(Woacute;lczanka)工 厂,以及两家切割工作坊的工人也加入了他们。一开始,罢工的工人们要求报纸更正其登载的错误信息[关于工厂工人联名签署谴责声明这件事];随后,他们又要求释放那些被谴责的罪犯[根据庭审记录所示,14人在这起案件中被判死刑]。抗议者们骚动不断;若是有人提出复工,则会被施以暴力对这个国家的民众而言,工人们会做出这种反应并不反常。许多工厂的员工都拒绝对谴责屠杀案罪犯一事进行投票表决。在卢布林(Lublin),为此事召开了的一次有1500名铁路工人参加的大型集会,会上许多人都叫嚷着打倒犹太人真可耻,他们竟然维护犹太人贝鲁特[时任波兰总统]绝不敢判他们死刑维尔诺(Wilno)和罗夫(Lwoacute;w)必须是我们的土地。6
在那些年里,有许多抗议共产党管制波兰的声音。但是,这显然不是凯尔采大屠杀之后波兰人掀起罢工潮的根本原因。这些罢工事件如果是为了抗议某些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犹太教公社(Judeocommune),那是说不通的,但如果把它们看作波兰人对自身挫败感的一种表达,就很好理解了:波兰人再也不能义正词严地从犹太人的魔爪下保护无辜的天主教儿童了。这类抱怨是一名在1945年8月克拉科夫屠杀案中受伤的犹太妇女无意中听见的,当时她正在被送往医院急救室的路上:
在救护车里,我听到了护卫队士兵和护士正在谈论我们,他们称我们为犹太渣滓,他们不得不救,但他们不应该救我们,因为我们谋杀儿童,我们所有人都该被枪毙。我们被送往科佩尼卡街(Kopernika Street)上的圣拉撒路医院。我是第一个被推进手术室的。手术之后,一个士兵来了,他说,手术结束后,他会把所有人都关进牢里。他殴打了一个正在候诊的受伤犹太人。他握着一支竖起的枪,看守着我们,一口水也不许我们喝。过了一会儿,两个铁路工人来了,其中一个说:一个波兰人要是连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胆子都没有,绝对会遭人耻笑,说着他就打了一个受伤的犹太人。一个医院的病人用拐杖打了我。女人们,包括护士,都站在门后,威胁我们说,她们都在等着手术结束之后把我们五马分尸。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