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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尧咧嘴一乐,但那笑容十分仓促,只维持了须臾,很快淡去。
    闻尧拧紧眉头,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嗓音压得很低:“话虽然直白,但你说的也没什么毛病。先生上头本还有个兄长,打小作为霍家继承人培养,不过他死了。”
    林襄没说话。
    “这些都是霍家不为人知的内幕,小朋友,你还是不知道为妙,连你哥哥都不清楚这些事。”
    “你只需交代就行了。”林襄淡淡地说:“否则我不介意去揭霍司容伤疤。”
    “……”闻尧无奈,扶住了额头,良久,沉默到无以复加,才擤了擤鼻子,粗声粗气地继续:“先生是霍夫人意外怀上的,夫人生先生时难产,差些把命丢在手术台上,因此夫人很不喜欢先生。”
    “至于霍老……他眼中只有权力。”闻尧顿了顿,见林襄并没有神情变化,才哑声说:“据说,老大车祸那场意外,便是霍老有意为之,因为他担心长子翅膀过硬,夺了他在霍家的权柄。”
    所以童年乃至青年时的霍司容,便活得万分谨慎,谨慎而且小心翼翼,轻易不会露出情绪,以至于长大后,生活中常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使人无法察觉他所思所想。
    “我一直很疑惑,哥哥参加夏令营那个夏天,意外救了掉下山崖的霍司容,霍司容那么小心谨慎,怎会无缘无故跌下去?”林襄纳罕,他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是霍老的人。”闻尧印证了他的猜测:“那时候虽然长子已逝,但次子逐渐年长,董事会纷纷要求培养先生作为继承人。当时霍老不愿放权,于是暗中派人如法炮制,像除去老大那样,制造意外,杀了先生。”
    “父子相残……”林襄倒抽一口凉气,他有些难以想象,毕竟林爸在世时,对林家两兄弟亦师亦友,无微不至。
    “你们普通人家,兄弟为了活命都能阋墙,怎地,不许大户人家父子相残?”闻尧戏谑,轻哼了两声,低低道:“先生自小生活在六亲不认的环境中,所以他非常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唯独待你哥……”
    “谁叫林砚救了他,没有林砚,就没有今天的霍司容。”林襄清醒无比接下他后半句,嗤笑一声:“这点道理,我懂。”
    第25章 饵
    你片刻施舍,可换我经年沉醉。
    ———
    彼时不远万里买肉包的霍司容恰好回来,他站在门口,听见闻尧不置可否的肯定:“当初,林砚的确是第一个发自真心待先生好的朋友。”
    霍司容推门欲入,闻尧下一句话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听见闻尧询问林襄:“小朋友,你救林砚,仅是出于要挟先生的缘故?”
    霍司容轻轻挑了下眉梢,林襄几乎没有犹豫便回答了。
    “不,因为他是我亲哥,他不要脸瞎扯淡,不代表我也是那种置兄弟于不顾的人。”林襄话中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傲气,倔强又固执。
    林二毕竟是念旧情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的眼看林砚去死。
    闻尧笑而不语:“那你肯定要后悔。假若林砚不是你亲哥呢?”
    “那我绝对不会救他。”林襄加重语气强调:“绝不可能。”
    霍司容寒眉冷目走了进来,高大身躯如罩一层冰霜,冷冷瞥过闻尧。
    闻尧不禁打个寒颤,笑眯眯地一摆手,不动声色后退,然后合上门离开。
    霍司容将热腾腾的肉包扔进林襄怀里,林襄看也没看,一把扔出窗外,掀起被子躺下睡觉。
    霍司容额头绷出青筋,素来说一不二的霸道性格又一次惨遭挑衅,顿时怒发冲冠,大手捉住林襄细瘦的小胳膊,一把扯出被窝,掐着他沉声说:“你未免太放肆了。”
    林襄抬起下颌,轻蔑道:“怎么,霍先生还没结婚就想家暴吗?”
    霍司容有片刻怔忪,手心拽着的人轻飘飘没几分重量,眼尾稍稍挑着,斜过来觑视他,那神情中简直充满了不屑和烦躁。
    林襄还喜欢他吗?霍司容不由自主地想,他迫切想知道答案,但面前崇慕他许久的孩子,却不再用从前那般赤诚的目光注视他。
    眼前的林襄,陌生到霍司容快要不认识,奇怪的酸涩在愤怒熄灭后涌上心头,随之而起的是各种各样的不甘和不可置信,他无法判断百味陈杂的情绪后究竟是哪种感情作祟,又是谁的心蠢蠢欲动。
    “或许……”霍司容自言自语地冒出一句:“我应该对你好点。”
    ——“你就对我好点呗。”那一年林襄在他身下,在四无边际镶金缀玉的大床上,认真地好像在填涂他的高考答卷。
    他把所有的回答交给霍司容,等候对方无所顾忌的评分。
    这句话就像阿里巴巴对神灯吹出暗号,拉扯着林襄自年少起便躁动不甘的心。
    他凝视着霍司容,十年过去,这个男人一如记忆中那般高大,站在他们家的小破窗前,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从此眼里只有他逆光的身影。
    瞬间心灰意冷,连脾气都发不出,软着四肢任由霍司容牵扯,一双眼睛越过他望向苍白的天花板,苦笑阵阵:“先生,您何曾为我而来?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
    “如果亡羊补牢、悬崖勒马呢?”
    “分桃者色衰爱弛,断袖者饮鸩绝命,先生的心,林二要不起。”
    两个人一上一下,对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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