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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林襄握紧林妈的手,指腹摩挲干皱的皮肤,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老实交代道:“妈,我和霍、霍先生,打算结婚,申婚书通过了。”
    林母一时片刻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和霍司容,可能要结婚了。”林襄颤抖着重复。
    陈蓉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如遭雷劈,泛黄起皱的脸上崩出无数裂痕,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分崩离析,任她年轻时有多么精明能干,也想不到四十多岁的自己,正面临着儿子对自己一生的、不那么令人满意的决定。
    陈蓉猛一下站起身,林襄伸手去拉她:“妈!”
    陈蓉一把挥开他的手,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个男人,他大了你整整十三岁,林襄,别跟妈说你是认真的!”
    林襄只能沉默,他无言以对。
    无论霍司容多么有名,钱财不缺,衣食富足,在普通人眼里,也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老林家高攀不起。
    更何况,尽管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在因循守旧的老一辈眼中,两个男人结婚,无异于怪胎变|态,林妈虽然思想开明,但这种事真正落到自家人身上,她想不通。
    而霍司容的年龄还大了林襄一轮不止。
    陈蓉简直无法想象,这两个人,怎么能在一起,还结婚?!
    真结婚了,就是旁人闲话时的唾沫,一人一嘴,也能把他林二淹没!
    “妈,我确实,很喜欢他。”林襄皱紧眉头,陈蓉颤巍巍地立着,眼圈泛红:“你喜欢个男人?妈白养了你!”
    “对不起。”林襄抹了把眼睛,从床上站起来,面朝立都立不稳的陈蓉,缓缓跪下身,耷拉肩头,脑袋低垂,咬着牙重复:“对不起,妈。”
    “别跟我说对不起!”陈蓉尖声惊叫:“你对不起的是!……”她顿时噤声,如果那位夫人得知自家小儿子变成如今这样,该何等责怪她。
    这么多年,陈蓉早将林襄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和丈夫悉心照料两兄弟,视如己出,老林为给孩子卖一台游戏机,大冬天的打零工,走在结冰的马路上摔折了腿,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将活给人做完。
    他们夫妻两尤其偏爱小的,林襄从小到大,几乎有求必应。
    陈蓉就想着,林襄这辈子就这么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过,她也算对得起那位于她有救命之恩的夫人。
    可是为什么,林襄偏偏要去和一个大他十三岁的男人结婚?!
    陈蓉头晕目眩:“我的天啊!”
    林襄只能沉默,平常巧舌如簧的一张嘴,这会儿却连个屁都放不出,就像失语,无数压抑的块垒堆叠于胸腔,让他无处可走、无路可退,时至如今,唯有硬着头皮恳请谅解。
    陈蓉年轻时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猛烈的震惊过后,她立即采取了应对方法,比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哽咽地劝阻:“老二,霍先生那身份,咱们高攀不起。再者,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跟他结婚,他可能对你好吗?”
    “他瞧不起咱们啊!”陈蓉字字泣血、发自肺腑道:“襄儿,他头回来咱们家,你也记得,他那眼神你看到了吗?看咱们跟瞅垃圾似的。襄儿,他帮咱们,是为了你哥哥,他怎么可能喜欢你啊?!”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锥,将冷硬如冰的心脏一点点敲碎,只余遍地狼藉的难堪和无奈。
    原来连老妈都知道,霍司容是为了林砚。
    连陈蓉都知道,霍司容怎么可能对他根本瞧不起的附赠品林襄好?林二在霍司容那儿,无非是林大的影子罢了。
    陈蓉心疼他,又生气,绷不住眼泪,心软地哭出声:“你傻呀你?”
    林襄每次和家人唱反调,就是赌着性子一声不吭,任由别人怎么说唱念打,他自岿然不动。
    陈蓉实在气的狠了,年轻时的刺儿头脾气上来,指着林襄,一只手不停哆嗦,愤怒地说:“林二,这事儿由不得你!要是你爸还在,不得打断你的腿!我告诉你,你和霍先生结婚,我不同意!”
    就算为了那位善良的高贵夫人,就算为了疼爱孩子的老林,陈蓉决不允许林襄和霍司容结婚,否则百年后九泉之下,她无颜面对二位。
    可林襄本就清瘦,那么沉默地跪着,让陈蓉于心何忍,她几欲伸手将林二扶起,终究咬着牙忍住,转身离开狭窄昏暗的小房间。
    何姨安抚了林妈,推开门看见林襄,跟着林妈一起哭了,又不敢哭得太大声,轻轻地合上房门,背对陈蓉抹了把无言的泪。
    霍司容到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副央视八点档狗血肥皂剧才有的场景,他以前演过这种戏码,顿时有几分头疼,心道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陈蓉没搭理他,何姨小心翼翼地招待了一杯茶:“霍先生。”
    “林二呢?”霍司容开门见山地问,陈蓉后脑勺对他,显然对这个要和自己儿子结婚的男人心怀怨怼,何姨指了指旁边的小房间:“在里边……跪着呢。”
    霍司容眉头皱紧,一把推开门,林襄的身形逆着光,挺得直直的脊背摇摇欲坠。
    少年抬眼望向来人,发现是霍司容,无甚情绪地别开眼睛。
    “不关您的事。”林襄说,霍司容上前将他抱起来,面无表情道:“你怎么傻了吧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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