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心看他虽然对自己很体贴,但面上却是沉着的颜色,就知道他是心里有话要说的了。不过也能料想到要讲什么,左不过是劝她的那些。所以才会让他这样欲言又止的。平时,他可从没有这样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的真的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又难过有心疼。这世上都只有一心求得长生的,哪里会有人一心想着要求死,还要让自己的媳妇儿答应,笑着送自己去死。可他这样又并非是只为了自己,为了小家,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同胞。
金穗心即便是想要责怪他,话到了嘴边,又能责怪到哪里去?
她叹了一口气,把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了下来,往那半开着的窗户看了过去:“都快要天亮了,你还留在这里,打算在书房里歇着吗?”
俞故笙张了张嘴,生平第一次不晓得怎样在人眼前开口,还是自己的夫人面前。
他叹了一口气,将金穗心掰过来,与自己面对面的说道:“我,我......”
最终还是没法儿说出什么来。
金穗心脸上带了一点点的微笑,那微笑与她眼中的水光交映在一块儿,简直像是在俞故笙的心窝子上戳了一刀。
她说:“不说那些了,就这么点儿日子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在这样的冷淡和煎熬中度过吗?”
边说变伸了手去,将俞故笙搂住,十分温顺的贴身靠过去,说道:“这段时间,你且听我的,等过了这段时间,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俞故笙无奈,将人搂着,也不应“好”,也不说“不好”,只道:“我早知道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会害了你,可我还是......但我绝不后悔。穗心,即便你往后要怨我,恨我,我也绝不后悔。”
金穗心轻轻的应了一声,只在心中同样说道:即便你将来怨我恨我,我也绝不能什么都不做,单单看着你去死。
俞故笙倒是当真不怎么过问金穗心这段时间想要干什么,出门做什么。他有他的事情要忙,金穗心跟着俞故笙回来,可是带着功劳回来的。唐韶华那封电报私底下发给了俞故笙,表面上还是要做一番嘉奖。还给俞故笙颁发了一个什么勋章。这对于出身三教九流的俞故笙来说,便像是一种身份的认定,是进入上流交际圈的一个入门牌。从前金穗心出门,不过多是说她前朝皇室格格身份的,如今出门,却都是喊一声“俞太太”了。
不少人递了请帖过来,邀请她过门去做客,也有打电话喊她去打牌的。她以前是不怎么热衷于这一件事情的,最近却在这件事上很积极。不过,也不是什么人打电话发帖子过来她就去了。她挑的,大多是那些丈夫在政要部门当值,做着一些要紧工作的人。
这些事,她虽然不主动跟俞故笙说,但也没有要遮遮掩掩的意思,俞故笙也都知道。
这一天晚上,俞故笙从外边早回来,发现金穗心还没有回家,就要问底下的人,太太去了哪里。金穗心就推门进来了。
她穿着一身新式样的旗袍,身姿玲珑,头发微卷,既有少女的活力,又有妇人的雍容尊贵。
看到俞故笙在房间里,她抿着唇一笑,道:“今天你倒比我回来得早。”
俞故笙走到她身后,让底下的人都退了,亲自给她解开头发,拿梳子慢慢的梳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人,眉间微微的蹙着。
金穗心握住了他的手,转过来看向他,脸上还是带着笑:“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发呆?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他手里拿了梳子过来,自顾自的一边梳一边说:“监察厅的陈夫人说了,要是丈夫回来了只管看着你发呆,那他就一定是在外面做了坏事。”
俞故笙笑了一下:“我要是做了坏事,哪里还敢回来见你?”
金穗心扭过身来,爱娇道:“哟哟,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本事,能唬得住你这个阎王。”
俞故笙看她眸子发亮,心里也觉得愉快。只是一想到她跟监察厅那些人往来,又不由的忧心起来:“穗心,你跟那些贵妇人玩乐,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像这样子的女子,没有一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跟人应酬的。”
他没有把话说全,可金穗心也已经晓得了。她原本也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去跟那些贵妇人打交道的。
她从前跟着阿玛在南洋的时候,可是最知道女子与女子怎样在你来我往中帮自己家中的男子博取利益。而她之所以这段时间在外边这样繁忙,为了也是替自己博取利益。或许,不叫利益,应当叫消息才是。就像她这段时间在警察厅夫人和检察长夫人那里得到的一点儿信息,就很有用。
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来方润生的野心这样大,对于青龙帮的第二把交椅,不但不满足,还有着二心。
只是,这些话她不会跟俞故笙说,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便伸手把俞故笙的腰一抱,笑着道:“我晓得你的担心,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这点子事情我是知道的,你放心。”
俞故笙因帮里的一些麻烦有些头疼,但目前情况还不明朗,也不好怎么跟她说清楚。就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金穗心笑盈盈的应了一声“知道了”,起身,搂了俞故笙的脖子道:“这几天你回来得都晚,我都睡了......”
说着,便将脸往他胸前贴着,手往他的衣裳里探。
她往日不那样主动,他都有些受不住,如今她这样.....俞故笙自然是不会推拒的。只是一想到她这样做的目的,心中又不免有点儿怅然。
他当然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她无非是想要拿孩子来留住他,可......他总还是带着私心,他想要一个他们两个人共同孕育的骨血,他知道她的为人,不愿她下半辈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不论男女,他希望那么有一个人,有一个留着他骨血的人,能代替他陪在她,爱她,敬她,能在她年迈的时候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