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开会,再次讨论了这个问题,他们还是希望至少在内部有一个结论。
聂诚因为受到方筱山嘱托,对这件事很上心,他奔走几日,整理出了一个推测:
“我倾向于凶手是韩乐安。一方面他在韩奇山死后从酒庄逃走,临死前说自己做错了、来不及了,这是凶手的反应;另一方面,最让我们困惑的DNA也有新的解释。从在酒庄韩乐安卧室里搜到病历来看,他以前患有白血病,因为一直在私人医院和国外治疗,很少有人知道。我和韩乐阳又聊过几次,也在各大医院求证过,可以证明两年前韩乐阳给韩乐安做过骨髓移植,这也是兄弟俩的主要矛盾之一。
“骨髓移植后,接受移植人的血液系统DNA会发生改变,但是此外组织的不会,这就能解释如果韩乐安是凶手,韩奇山指甲中的和他腿骨DNA不一致的问题。”
专案组采纳了聂诚的观点,将推测写进报告,魏远自杀案、余子轩灭门案、韩奇山被杀案在现有证据下宣告结案,专案组正式解散。
结案后,聂诚向汤局给整个刑侦科争取来了三天长假,每天留一个人值班就行。
放假前一天下班后,聂诚信守承诺请客,请全队吃全市最贵的海鲜自助。
大家一片欢呼,欢呼过后发现这是归队宴和庆功宴合二为一,好像也没占聂队多少便宜。他们连吃带起哄,一直玩到凌晨两点闭店。
姜准一直没喝酒,既是为了能开车回去,也是为了回去之后和聂诚谈谈。
他们说好的,结案之后要聊聊两人之间的问题。
结果到家之后,姜准自己也困得睁不开眼,连日来脑力体力的消耗和压力过后的疲倦让他只想歇着。
两人话都懒得说,全凭默契铺床拿被,洗澡睡觉。
一直睡到转天10点,日上三竿。
其实还困,但是有了些精神,姜准心里有事,睁开眼就睡不着了,他支起头看着聂诚,他呼吸很深,睡得还很熟。
姜准看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做早餐。
11点聂诚还没醒,姜准去叫他,“起来吃点东西。”
聂诚翻个身,面朝下,手臂堵着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姿势。
姜准在他旁边笑了半天,放弃叫他了。
二十分钟后,聂诚饿得肚子咕咕叫,自己爬起来找吃的。
两角三明治和一大杯牛奶下肚,聂诚眼神清醒多了。
姜准坐在他对面喝咖啡,“韩乐阳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现在在儿童福利院,看看他家亲戚有没有人能收养他。”
“方筱山可是把监护权给你了。”
“人民警察不包治百病,我自己的生活还一团糟,怎么为一个孩子负责。不过这两天我打算带他去胡小菲那里看看,也要当面感谢一下她的帮助。对了,我还想带上韦悦君,帮小朋友作下心理疏导,胡小菲提过两次让我帮她介绍客户,一举两得。唉,别看案子结了,后面还有很多事。”聂诚叹道。
姜准眼皮一跳,怎么感觉他话里有话,问:“还有什么事?”
“我想查一下韩乐安的自杀装置,他自己应该做不出,不过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要查出韩奇山的毒品从哪来。”
“这样查下去,没有结案之日了。”
“他这个规模的犯罪,没办法啊。”聂诚伸长腿,挺起胸,伸了个小懒腰。
姜准认识到,聂诚没在跟他打太极,确实忘了之前的事,于是放下马克杯,说:“我们说过结案后谈谈你我之间的问题。”
聂诚的动作一僵,神情认真起来,语气里存着一丝犹豫:“嗯,对。”
“我的想法很简单,从未变过,我爱你,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伴侣。”姜准再次表白。
“我知道,一直知道,很欣喜也很感激,但是我的想法有点复杂。”聂诚皱起眉,为难道。
“因为英子的事吗?”
“不,主犯已经归案,再经过最近这些事,我慢慢已经回到之前的状态,没有再为这件事折磨自己。但是我……我好像始终没做好准备和任何人成为伴侣。”
“你真的已经走出来了吗?”
“真的。”聂诚果断道。
姜准抿起嘴唇,他告诫自己人心不是机器,情感并非泾渭分明,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了点火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俩,拉长声音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两年半前在医院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觉得英子出事是报应?”
聂诚瞳孔猛缩,猛然站起身,椅子摩擦地砖的刺啦声分外刺耳。
他哑声道:“我有说过?”
姜准慢慢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眼神里的那点惊慌,平静地说:“有,那时你的意识不太清醒,也许不记得了,你以为这是藏在心底的想法?你认为是对什么的报应,因为你喜欢上同性,与我□□吗?”
聂诚几次张口,但是话语卡在他喉咙中,发不出声音。
“你觉得心里种下的是一颗有毒的种子,所以结不出果实,是么?我能从你对邵局的态度里看出你的挣扎,我从来不想强迫你,可是我扪心自问,无法放手。不如此直接地开诚布公地谈,我怎样才能真正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