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堂不是说实话的地方吗?我说的就是实话。”
游选拉了拉他的袖子,“还是我来罢。”随着叩了个头,“依着原本的计划,我们应在戌时二刻前种完既定的十棵树,但在我们种完树打算下山时,瞧见那座荒山里飘着狐火。起初我们只当自己眼花,可自打那晚回来后,我们两人不是在领饭时领到唯二的馊窝头,就是遇上晾干的衣服被风吹到井里的诸如此类的倒霉事。”
“你二人的经历完全相同?”萧予戈疑惑。
史刚点头,“我总觉着是狐仙娘娘在惩罚我们。”
萧予戈道:“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神魔鬼怪之事?多的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们与工头提起这事时,他也说我们是在疑神疑鬼,还给了一笔银钱让我们去买安神药吃。”
南楚杉道:“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来报案?公堂之上,岂由你们这般儿戏?”
“师爷大人,”游选又是拱手又是叩头,“狐火一事或许是我们兄弟俩看走了眼,可这个,我想着绝对不会有误。”他接下腰间的荷包上交衙役,衙役开袋检查,只一眼便惊得转呈萧予戈案头,萧予戈倒出里头之物,竟都是些细小的骨头,稍大些的那块隐约能瞧出人指骨的形状。
“这是何物?”
“回大人,这是我们刚才在荒山的小路上捡到的。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火急火燎地赶来报案。”
南楚杉遣人去请当值的仵作,对方匆匆赶来,冲萧予戈问句好,随即开始检查桌上的骨头。不多时,按照大小顺序依次摆好,退到堂前报告,“回禀大人,皆是婴孩的指骨。”
“同一人?”萧予戈问。
“大概是三只右手食指的指骨。”
南楚杉见萧予戈久久不作声,对仵作道:“君染姐,眼下应当无其他事,你先回去休息罢。”
“嗯。大人可还有吩咐?”
萧予戈回神,摇头,齐君染这才安然离开。
“方才你们也听到了,”萧予戈坐回原位,情不自禁地多瞧了几眼指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刚和游选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大人饶命!”
“饶命?难不成是你们杀了这些婴孩吗?”
“自然不是。”
萧予戈点头,“既与你们无关,你们便放宽心。若还是担心狐仙娘娘报复......”他顿了顿,“楚杉,张三爪可还在城中?”
“眼下正住在附近的旅店里。”
“届时师爷会引张道长为你们作法,且回去歇息罢。”
他两人拜了几拜,起身搀扶着出门去了,衙役们也都各自忙自己的事去,堂上很快就只剩萧予戈二人。
南楚杉走到桌案旁,“倘若大人心中有惑,可至实地走访。”
“齐仵作是否还有话未告知本官?譬如,这些婴孩皆是被人毒杀?”
“有的话一时不能说得太过明了。”南楚杉将指骨归纳进荷包,收进袖间预备稍后送至齐君染处。
萧予戈来回踱步,呢喃道:“这回的山泉堵塞着实蹊跷得很。”
“尚有一事不曾禀告大人。”
萧予戈比了个请的手势,南楚杉清了清嗓子,“大哥那日观井时,瞧见井底放着一个红木盒子,但因着时机不足,无法查明其中装的是何物。”
“这难道不是环海县的习俗么?说是在井底放个装了银钱的红木盒能保佑家中孩童茁壮成长,虽然本官着实不知这红木与孩童究竟有何干系。”
南楚杉不解,“大人是从何人口中听得这样的话?我自小便在此地长大,并不知此事。”
“本官今日审案时听被告的男子谈及,他的妻子状告他挪取家用在外挥霍,那男子便以此言辩解,且还出示木盒,其中确实装了数十两银票。”
“他的妻子应当不是本地人吧?”
萧予戈点头,“莫非......”
“大人与他的妻子都被这个巧舌如簧的男人欺骗了,这等所谓保佑孩童成长的鬼话,不过是在为他私藏银钱的罪行开脱罢了。”
“若那男子愿意洗心革面,开始当个好丈夫好父亲,我倒是可以替他隐瞒。可若还是执迷不悟,倒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说着,南楚杉将十指按得咔吧响,“枕边已有糟糠妻,心里却还惦记路边的野花,这种人真是讨嫌。”
萧予戈用力咽了口唾沫,“那阮府的木盒子也是此意?”
“暂且不明。毕竟阮老爷无需瞒着夫人们用钱,况且依照大哥的说法,那盒子似乎有点年头,像是有阮老爷一半的岁数。”南楚杉越说,心里越聚拢起一小团疑云。
萧予戈道:“阮府的事本官会托楚柳跟进。当务之急是要查明这些婴孩的身份,且调查清楚他们口中的‘狐火’究竟是何物。”
“依照排班表,两日后恰为佣工队全员的休息日,届时他们会到县中的酒楼里吃饭,不到深夜不归。”
萧予戈面上登时浮出点笑意,“便定在那日傍晚行动罢。”
“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萧予戈(小声):如果不是因为这猫咪长得像你,本官才不会收留。
南楚杉(逗猫中):以后你跟着大人,他喝汤,你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