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精羽见他听进去了,便轻笑着后退两步,对着面前面色通红的少年行了一个端庄的万福礼:“既如此,郡王,告辞。”
闻胤瑾:“……嗯、嗯,姐姐慢走。”
闻胤瑾怔怔地站在主院门口,一直等到沈精羽一行的背影已经走远,都快看不到了,才身体僵硬地转身,一步步地缓缓踱回小院的葡萄架下,半靠在软榻上,怔怔地发着呆。
松山与松海面面相觑,虽好奇最后沈家姑娘对他说了什么,却也没有打扰,均低低地垂着头,等待吩咐。
半晌,待闻胤瑾感觉自己面上的灼热温度退却了些,才有些懊恼自己方才不争气的表现。
“我明明养过了。”
他不仅养了,还练了。
每日坚持练腰,不曾懈怠。
他既然想要娶她,自然是想给她最好的。
只是刚才忘记说。
但既然黛娇让他再养养……闻胤瑾将手不自觉放在自己的腰间,又觉得这腰摸起来,肌肉线条确实有些不明显。
“松海。”
“在。”
“让书槐为我调整一下习武计划。”
松海太抬头,迟疑道:“主子,调整哪方面?”原先的习武计划,已经是根据郡王现如今的身体状况,调整到的最适宜强度。
他生怕闻胤瑾再私自增加训练量,将他原本已经接近训练强度边缘的身体,再次弄到一团糟。
松海姿态恭敬,心中却已百转千回,只待闻胤瑾一说出方向,就马上忠言逆耳。
却不想,闻胤瑾在听闻这个问题后,面上的神态似兴奋、似热切,他视线略有些飘忽地开口:“练腰!将我每日练腰的时间多挪出来些,维持总强度不变即可。”
松海:……
腰,男人的床榻之宝!
现下郡王已然定亲,确实应该锻炼起来。
“是,主子,小的马上就去告知。”
等松海转身离开了,闻胤瑾才回忆着沈精羽最后让他养腰时的表情,他轻垂下眸子,感觉胸腔中的心跳,再次不规律起来。
这样强势的黛娇,也好看!
他轻轻舔动了下唇瓣,半阖的眼睫下,是他从未显露在沈精羽面前的侵略光芒。
是他的黛娇!
另一边,已经回到沈府的沈精羽并不知道,自己最后那句想让小未婚夫给腰身上多练点肉的话语被闻胤瑾误解,提前一年多,就开始加大了他的腰身训练。
此时她正坐在中和院中,与关心她的沈母说着下午她在瑾郡王府的见闻。
期间除了一些不好说的,她基本都与沈母说了个完全。
等说完后,她端过一旁婢女递来的凉茶,一口闷掉,才看着沈母做出最终总结:“我看着胤瑾弟弟虽然虚弱了点,但总体而言并无不妥,整个府内从丫鬟到仆从也并没有谁有什么紧张之色。”
“而且,若只是过敏之症,待以后就帮他多注意点,不要往脂粉味儿多的地方跑也就是了。”
沈母听完后,没忍住又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这事儿还不是你闹的,若不是你非要闹着去看什么花魁斗艳,人家又为何要往遍地都是脂粉味儿的地方跑。”
沈精羽噎了一噎,讷讷道:“我也不知道嘛。”
她如果早知道小未婚夫不是受不了这脂粉味儿,而压根儿就是过敏,那她昨晚可能就干脆不去掺那热闹,而是干脆与胤瑾弟弟去外面放荷花灯了。 ,,
第86章
“不过话又说回来, 若不是我去看了花魁斗艳,大哥那边的马大儒案就不能顺利结案。所谓有失必有得嘛,娘您也别生气, 我下次肯定会多加思虑, 不这般鲁莽了。”
她以后一定会在小未婚夫身上多花费些心思, 多宠宠他, 免得他背地里偷偷委屈。
想想今日小未婚夫与她撒娇的模样, 沈精羽心头一软,只觉得原先自己定的高壮的标准已经随着小未婚夫的撒娇,全部化为烟灰飞走了。
“知道便好。”沈母说着就叹息一声,“现在你大哥那边结了案,只盼他能稍微轻快两天, 回来养养头发。”
不论怎样说,京兆尹在任时没有空案、悬案和尾案, 都是一项功绩。
沈精羽算算时间:“现在人已抓到, 最多个五七天,等大哥将他们背后的联络窝点查一查,他们就该清闲了。”
沈母却并不像她那样乐观,只是道:“希望如此吧。”
随着马大儒凶杀案的最后一位凶手被正式抓捕归案,晋绍杭在家中狠狠地安分了一阵。
一方面是因为之前从那火场中逃窜出来时, 身上脚下都被烫出了不少燎泡,不方便出门,另外一方面, 则是因为红俏。
最开始听闻红俏之所以一直没被抓捕归案,是因为她改变身份, 在另外一家花楼做了两个月的花娘, 晋绍杭是生气的。
被他用过的女人, 他还没怎样呢,她就自己在他头上给她不知戴上了多少顶绿帽。
现在这消息传出去,当初做过菡萏入幕之宾的人,还不知要怎样嘲笑他。
奈何红俏是细作,他的这种情绪又不能对外言说,而且他好像只要出门,就感觉别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滑过他的头顶,仿佛他头上顶了几十个绿帽兄弟一般。
再加上之前被他父皇一手压下来的推花娘入火板事情,这便让他的情绪越发不好。
他觉得自己今年好似流年不利,应该寻个钦天监官员帮忙好好瞧一瞧。
乾泰帝听闻自家那个大儿子最近不研究女色,而是改为与钦天监的官员分析自己的八字,觉得自己开始无力生气。
他陪着太后又下过一轮棋后,开口道:“母后,您说,老大现在这模样,我是不是应该早点给他成亲。”
太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走输的棋子收入棋盒,先多下了几子:“成什么亲,你还是想想,如果越家坚持退婚要处理吧。”
乾泰帝怔了一下:“应该不会吧。之前闹得那般凶,都没看越家提出异议。”
太后叹息一声:“女色过贪可以说是男人本性,能力不行可以说是不在乎争权夺利,但是品性不行,却是少有几家能够容忍。你只想想他这次做的事,前脚刚刚将你救下的人,哪怕你再瞧不起人家的身份,危难来临时,也最多置之不理,但是主动将人推入火坑这事,却是让谁想想都心寒。”
“若是你有这样一个女婿,你可愿意?”
乾泰帝:……那他当然是不愿意的。
找到这样一个女婿,那是哪辈子欠下的债,不图你在家族落难时伸把手,只求你不落井下石都有些难,还得白赔出一个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
乾泰帝眉梢越皱越紧,感觉越发无力起来。
太后趁着他心不在焉时,又多放下几枚棋子,随口劝道:“不想他了,儿子养成这样,就该让他自己多摔几个跟头,吃吃教训,你还准备管他到九十九不成?”
“反正我看绍元那边,最近却是渐入佳境。这样便可以了。”
乾泰帝想了想老二那边,也跟着点头:“随便他们吧,这些后宅之事,让他们的母妃自己操心去,朕可不想再在他们身上操心思。”
乾泰帝一向奉行铁血政策,无论是在外的边关制敌上,还是在内的政策管理上,他从来都奉行能者上,无能者下的思想。
也是因为他的这一思想,正处于内忧外患状态下的大晋才会发展得这样迅速。
一直与京都要府的京兆府,其上的主管人员京兆尹,才会更换得如此频繁。
这一点,应用到他自己的儿子上,也是一样。
老大没有能力,为人不靠谱,那就活该被他关禁闭,即便他最后因为迁怒,把那些顶风作案、再次送他女人的官员都送进了牢里,也无法掩饰他无能的事实。
这样想着,乾泰帝再次低头,看着面前不知被太后多下了多少枚棋子的棋盘,抽了抽嘴角。
太后抬头看他,一脸岁月的皱纹,让她即便表达不悦时,也格外地雍容。
乾泰帝垂下眉梢:“母后最近棋艺大有长进。”
太后肩膀一松,勾起嘴角。
“只是若这局儿子再赢了,您可不许再耍赖。”
“不耍不耍,一定不耍。”
然而此事在乾泰帝这里是放下了,贤妃却不这样认为。
前面的两次就算了,这最后一次算个什么事儿。
只是因为一个妓子,就再次关闭一个皇子禁足,那个花娘她哪里来的脸。
“……不过是一个妓子,能救得皇家之人是福气,何苦用为了个妓子去关皇儿的禁闭。”跪在御书房的又一次哭诉后,贤妃到底没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乾泰帝怒斥:“现在不是一个妓子的问题,而是品性的问题。在无关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将有恩者推到了火坑,如此人品,无法御下,更无法服众。”
“现在关他禁闭,是朕还想给他机会让他好好反省,还是说他的想法是与你一般,认为自己无需反省。”
贤妃一下子就卡了壳,激灵了一下说不出话。
“行了,你最近这总过来哭,哭得朕都心烦,政事上无法分忧,私下里尽扯后腿,最近一个月,不要出现在朕面前。”
这话的意思,便是接下来一个月,不仅撤去了她的绿头牌,就连圣驾所过之处,她也必须主动避让,否则便是违背圣言。
贤妃:……
这便是求情求到了一个寂寞,最是心塞,莫过如此。
回到寝殿后,贤妃气愤地撕掉了三条帕子,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算勉强发泄了心中的怒气。
“嬷嬷,您说,我儿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或者刑克了太岁?也怪我年初时没有请人给他测算破解。”
崔嬷嬷是贤妃身边伺候得惯了的,一直对贤妃与晋绍杭掏心掏肺。
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想了很久,直至最近才勉强想到一种理由。
她弓下.身,对贤妃道:“娘娘,您说大殿下这会不会是与未来大皇子妃的八字不合啊。”
贤妃柳眉轻拧,同样回以低语:“不该啊,当初钦天监合他们两人的八字,不是说越家丫头的八字旺夫吗?”
崔嬷嬷也纳闷:“老奴也只是存有怀疑,要说越家的家世是真的不错,但娘娘您说,会不会有人买通钦天监的人,给咱们殿下合了一个不适合的八字。”
也实在不能怪她多想,而是自从晋绍杭与越雪娇被赐婚后,去年还好点,一下子支持度甚高。今年他身上就没发生一件顺利的事。
光禁闭就被关了三次,眼见着夏天都要过完了,这半年的一半时间都在府中过的禁闭生活,这又如何不让人多想。
贤妃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一阵疙疙瘩瘩。
身在宫中,她不怕别的,就怕被人算计了而不自知。
随后,贤妃便私下里派人将八字重新合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