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青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问题，便签了字，说：“新产品的设备投入，是一项不小的投资，这钱就直接投到新品上去吧。”
于志新表示知道了。
“对了，你媳妇是不是怀孕了啊？”苏采青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风声。
于志新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柔和的神色：“这是真的，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会惊动你。”
苏采青直翻白眼：“这是大好事，但是对女人来说，也是一次大考验，怎么说我也是生了七个孩子的人，经验还算多，应该多问问我才是啊！”
虽然那几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苏采青还没来，可是她也见过不少生孩子的事儿，经验自然也丰富得很。
“你说的是，只是你那么忙，也不好意思打扰你。”
“少来这套客气的词了，你是我的得力帮手，你家后院稳定，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啊！我回头去和朱颖聊天，你可别觉得我多事。”
于志新忙摇头：“怎么会？只是也不敢耽搁你的时间。”
于志新还真是公私太分明了，他觉得自己媳妇怀孕的事儿，和工作上的事儿没多大关系，所以也没怎么和公司里的人提起过。
“算了，你这人刻板的很，我自己找你媳妇说话，跟你说话累得慌。”
说完，苏采青就把于志新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朱颖现在也是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怀孩子倒不是什么辛苦的事儿，苏采青能给的，也是一些打破传统想法的建议，比如孕妇应该多动一动，多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多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且还要控制饮食之类的。
不过，于志新说的很对，苏采青确实很忙。
许多报表和单子都等着她审批和查阅，还有许多计划和项目都在等着她的决定去推进，因此她也是好生埋在资料的纸堆里，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
那个关于教育改革的提案，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在难得的闲暇，躺在阳台的沙发椅上，望着天上，在上海还没有那么多光污染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一些星星的。
梁启恒给她拿了一个薄外套出来了，说：“现在晚上还有点凉，你盖一下比较好。”
苏采青嗯了一声，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你在想什么事儿？”梁启恒问。
苏采青想问题的时候，就会显得沉默萧索。
苏采青往他身上靠了靠，说：“我在想，我能做点什么？”
“为谁？”梁启恒立马竖起了小耳朵。
“为了教育的事儿。我之前做了一个提案，希望能够提醒到相关部门，对教育进行改革，可是这种事，我并不能插手过多，完全不在我的掌控范围，所以我在想，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做些什么。”
梁启恒对这些事儿，也没有什么看法，只好干巴巴地说：“你那么厉害，能做的事情肯定很多。”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才能让更多的人受益。”
有人设立奖学金，有人捐款学校修建教学楼，有人捐赠实验室仪器设备，苏采青想做一些暂时还没人做的事情。
“这是你赚钱的目的吗？”梁启恒突然问。
苏采青没回过神来：“什么？”
“就是能帮到其他的人，是你赚钱的目的吗？”
苏采青说：“当然一开始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想改善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而已，现在钱赚得多了，当然就想做点别的。”
梁启恒摸着她的头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她这样的。
苏采青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事儿，一直没想到特别好的办法。
六月初的时候，设计师们有些兴奋地告诉苏采青：“我们老师邀请我们回去做毕业交流！”
“交流什么内容？”
“就是一些工作后的想法，还有工作的经验之类的，希望给我们的学弟学妹们一些启发。”
这种事虽然没什么报酬，可是对于他们还说，还是挺光荣的一件事儿。
苏采青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忙问：“这是今年才开始的吗？”
“是啊，往年毕业生都是等着分配就好啦，可是现在不同了，分配的单位越来越不好弄，门路也越来越窄，许多人都分不到合适的工作。老师们觉得，既然分配这条路，属于僧多粥少，还不如把目光转向私营企业，就像我们这种的，自己找工作。”
“而且我们的待遇还不错！这点很重要！”
“老师们也知道我们有些设计的成果真的成了成品，还在市面上卖得不错，所以想让我们回去传授一下工作经验之类的。”
“但是我们要用资料的话，还要和您说一下。”
他们设计出来的东西，商用版权都属于公司了。
苏采青问：“我可不可以跟你们去看看？”
“想去招人？”
苏采青摇头：“也不是，是想看看你们学校，还有师生的水平之类的。”
这事儿没什么难的，他们打电话问了老师，老师听说有这样一个企业老板要来围观，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还说想请苏采青做个演讲之类的。
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到了交流这天的时候，苏采青也跟着设计师们来到了他们的母校。
去年苏采青一共招了十个人，五个正式的设计师，五个助手，现在也是一个成熟的团队了。
不过他们都是来自不同的学校，有来自美院的，有来自设计院校的，有来自纺织院校的。
这次是上海轻纺工业学院，虽然是个大专，但学生走出去，也是能像大学生那么吃香的存在。
只是，吃香不代表可以找到满意和心仪的工作，所以一方面人才在哪里都是稀缺的存在，可是另一方面，人才却得不到很好的利用，何尝不是一种浪费？
这个学院占地面积不大，学生也不是特别多，但是这些学生当初也是花了大力气才考进来的，许多人除了学习文化知识，还学了画画，比许多文化专业的学生还要费力气。
苏采青到了礼堂，就被引荐给了一些什么院长和老师之类的。
“这次，我不是来招人的，只是来看看。”苏采青明言解释说。
之前虽然还抱着一点希望，现在却是落空了，不过作为领导，这种也算是小场面了，依旧热情地说：“看看也好，了解一下我们学校的情况，将来需要招募新人的时候，也可以多多考虑这里。”
苏采青倒是没否认这点，说：“贵校的学生这近一年的时间确实表现很不错，我希望可以多多了解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当然可以！”
幸好这些老师也不是一根筋的轴人，没说苏采青不招人就直接冷待她。
虽然说是毕业交流会，反倒更像是毕业动员会，老师们上去介绍现在的国情国策，说明国家对私营经济的支持，而苏采青的那些员工，则上去介绍自己的工作情况，以正面的例子激励大家，还可以想想别的出路。
到了最后，那位院长看了一眼所有的学生，说：“今天呢，有一位十分成功的私人企业家在这里，听我们说了这么多，不如听听这位真正的老板，有什么想法和建议？”
虽然说不招人，但是来了还是得做点什么的吧？
苏采青没什么准备，但也直接上了台。
站在台上，她望过去，就看到了一双双期待又热切地眼睛。
“感谢学校领导和老师们的厚爱，我是不请自来的，谢谢你们没有直接把我赶走。”
小小的玩笑，引得不少人发笑，也让气氛宽松了许多。
“正如院长所说，我是一个私营业主，还经营的是服装生意，和你们的专业十分对口。坦诚地说，服装生意现在确实是在一个蓬勃发展的阶段，当人们的限制放开了以后，大家都有表现自我，满足自我的要求，因此对衣服的要求也十分新鲜和潮流。”
“行业的发展好，对于你们这样想要入行的人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赶上了时机，追上了潮流，就能得到十分好的发展，这点毋庸置疑。不过我有几个点想要提醒大家。”
“第一，为我们这样的私营业主工作，不会像在国营厂之类的国有单位那么轻松。你们的学长学姐没说的是，当我要求他们拿出多少个设计成稿的时候，他们熬夜熬了多久，当我毙掉了他们的稿子的时候，他们心里又有多难过。”
“第二，你要明白自己的定位，也就是知道自己所擅长的是什么，你们从这里出去，每个人都能画出几件衣服来，脑子里也有自己的几个想法，可是不代表你们会成为优秀的设计师。不能优秀，收入肯定不会那么好看。”
“第三，你们还年轻，最大的资本就是时间和身体，可以为梦想去拼搏，但是也别忘了自己还要吃喝拉撒睡。”
“我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些了，为私营企业工作是个很好的出路，这点老师们完全正确，但是希望你们认清到自身，想想自己适不适合去拼，去努力，有没有那个决心去做。谢谢你们听我说完。”
那些学生估计也没想到，苏采青一个字都没提招人的事儿。
本抱有一些希望的人，完全失望了。
苏采青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在这市场还有些混乱的时候，莽莽撞撞地进入这个行业，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她希望自己的话，能够提醒到一些学生。
学生们开完会就走了，苏采青和几个人被邀请到了会议室去。
这倒是苏采青没想到的。
“感谢苏老板今天的谈话，相信许多学生，也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提醒了。”
虽然有些难以琢磨院长这话的真假，但是苏采青还是礼貌地回应了。
苏采青本以为，自己只是来陪坐一番的，没想到学校的领导对她还都挺热情。
苏采青不知道的是，他们觉得，既然这个老板来了学校里，就说明对自己学校感兴趣的。人家之前没有招人的计划，那是因为还不了解自己的学校，了解之后，就有希望了呀。
为了学生们的就业，领导们也挺拼的。
聊了一会儿后，又请了众人吃饭，吃完饭，院长才假装无意地提到：“不知道苏老板下午有没有空？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
苏采青这一天是特地腾出来的，还正好有时间，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个学校不大，但是内容还挺丰富的，学生也不拘泥学纺织和服装设计，也有学别的的。
最后，院长给苏采青展示了一下学校的优秀作品展示墙：“这些，都是我们学生自主设计的一些作品，我们的教学偏向服装设计，但是许多学生都有自己不错的想法。”
这院长真是一路都在努力推销自己的学生，这份认真负责的态度，苏采青还是很有些感动的。
看到那作品展示，苏采青也不由得认真地看了起来。
除了一些服装设计的展示，还有一些设备器械的设计图，以及类似信手涂鸦作画的图案之类的。
苏采青被其中一个兔子的图案吸引了：“这个是什么作品？”
“花纹设计。在纺织工业里面，要给一些布料设计纹样图案之类的，他这个就是设计的一个印刷的图案。用来染也可以。”
苏采青点头：“这个学生联系得到吗？”
“能！这应该是毕业班的学生的作品了。我现在就让人去找他！”
大约是看到了有学生被推销出去的希望，院长显得十分激动。
很快那个图案的设计者找来了是，是个看上去肌肉有些多男生。这和他设计的小兔子形象很不符合啊！
苏采青将他的作品递过去，问：“你的灵感来源是什么？设计思路是什么？”
“来源就是我家养的那只兔子，今年三月里病死了，我妈特地给我寄了照片来，跟我说这个事儿。”
“思路没有多难，主要是根据我家那只兔子形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