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过往都在她跳下墙头的那一刻掠过脑海。
岁月如轮,风雨如晦,碾不断记忆的绳索,吹不灭心头的余热。
愈久,愈韧,愈炽烈。
阳光,花朵,微风,草叶的清香,她带着那些最美好的东西,像一枚夜空中的流星,从亿万光年之外朝他义无反顾地落下来。沉铨奔过去,张开双臂。
一方厚实宽阔的怀抱将陆冉揽了进去,眼前景物翻转倒置,她将他压在蓬松的草地上。
“喂!你伤到哪里了?对不起啊……”她手忙脚乱地撑起身,慌张地从想他身上下来,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便趴在了他胸口。
心跳得很快。
他牢牢按住她的腰,手臂环着肩,一个暧昧而充满占有欲的姿势。他的身体很热,陆冉呆呆地用手腕试了一下他的额头,又碰了一下自己的。
“我没事。”他低声道。
沉铨凝视着她,几厘米的距离,她长长的睫毛一点一点垂下来,掩去了眸中的羞涩,嘴唇一动,似是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可一句也没能说出口。过了很久,她抬起眼,鼓起勇气望着他,一直望到他骨子里去:
“你……”
“喂!梯子来了!小陆啊——”
赵晨宇脚蹬梯子的造型出现在墙头,看到光天化日之下的一幕,差点没惊悚得从梯子上摔下来:“不是,你俩要梯子干啥?咳咳……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又一个年长的声音隔墙传来:“晨宇,怎么回事?”
“没事组长,隔壁刷墙呢,借我们梯子用。”
陆冉飞速推开沉铨站起来,咬唇道:“谢谢,你们帮忙递一下吧。”
那边两个人把梯子运过围墙,赵晨宇偷偷冲她竖起大拇指。他听到隔壁房顶上陆冉火急火燎地在喊,还以为是什么事儿,来这一看,两个人抱一起打滚去了。
“现在的小姑娘,这么开放。”
他觉得自己老了,口袋里的微信电话响起来,踩着几块大石头跳下去接:“喂,小番薯啊,爸爸刚才有事去了。今天洗澡乖不乖……”
等到赵晨宇和组长都离开,沉铨拍掉衬衣上的草,把梯子架在保安室后的墙上,“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要什么?”
陆冉略微失落,他没有别的话要和她说吗?她想和他一起去,又怕锁匠来了没人在家,便恹恹道:“随便。”
“好,等我一刻钟。”
沉铨翻墙出去,她独自在院子里踱步。这儿的花园当得破败二字,要是主人不在,就像个闹鬼的大房子。两只黑背在笼子里刨土,闷热的天气让它们很不舒服。
不知道那叁个将军现在怎么样了……刚果驻地的叁只狗威风凛凛的名字是赵晨宇这个历史系文科生取的,它们小时候接受过特训,不仅能把法国斗牛梗按在地上狂揍,还会夺枪,驻地花重金从兽医那儿买下。
两点十分,沉铨准时回来,把一个大袋子扔过墙。陆冉坐在别墅前的台阶上,托腮看他爬梯子上屋顶,心想这片神奇的非洲大陆,都把霸道总裁逼成这熊样了,他一个在欧美生活多年的贵公子,真能忍下去。
陆冉上去之后,见他拿出湿纸巾擦拭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桌椅。由于不回家,保洁就没打扫天台,白椅子漆黑抹乌,脏得无法直视。
“别擦了,直接垫着。”她嘴角一抽,总裁真是没有生活常识。
沉铨非要先擦再拿抽纸垫,她叹了口气,受了他精致的服务。他买了几瓶奎宁水和矿泉水,水果盒,一次性纸盘,还有超市卖的午饭。虾仁鸡肉沙拉和番茄牛肉意面味道不错,可他动了几口就不吃了,揭开易拉罐的环,静静地看着蔚蓝的大海。
陆冉的唠叨之魂又燃烧起来:“你还生着病,不多吃点怎么行?至少把里面的虾仁和牛肉吃完吧,空腹喝奎宁水会打嗝的。”
于是他又矜贵地动了一次叉子。陆冉无奈,把剩下的饭扫荡光,觉得这顿饭很合意,酸甜的口味是她喜欢的,他也买了她常喝的矿泉水牌子……
“不对……”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什么,拍案而起,柳眉倒竖:“沉铨!你是不是在查我?我就说你怎么对我这么了解,有我的证件照、知道我的专业、我的口味,连我和晨宇睡过一间房都清楚!”
沉铨把奎宁水放在桌上,眼眸反倒生出几丝笑意,“你不生气了?”
“我怎么会不生气!”陆冉叫道:“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告你侵犯隐私!”
沉铨的嘴角又弯了弯,她方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昨晚的事。想起他出格的举动,陆冉的脸再次熟透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强作镇定地收起吃完的餐盘,拿纸巾一遍遍擦拭桌面。
当然生气,气到她差点把他和贺流氓相提并论。可他并没对她做什么,还帮她赶了半夜蚊子。
“我确实让钟尧查过你。”沉铨如实道,“从我那天在江南饭店遇到你开始。”
陆冉睁大眼睛,他顿了一下,“我不是对你说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吗?我没开玩笑。”
救命恩人,想到这个词她就头疼,“你真的不用当真,一个小药片而已……”
“叁年前的八月十号,布拉柴维尔。”
陆冉在记忆里搜索着。
“那天下着大雨,有人在你们银行驻地外开枪。”沉铨提醒。
陆冉张大嘴,目瞪口呆。
“不……不是吧,那个看上去快要死掉的人,不会是你吧?”
看到他一脸淡然的神情,陆冉感到世事真是扑朔迷离、不可捉摸,“你,你怎么会……”
无数个问题充满了大脑,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那样?他怎么来到S国开公司?
“陆冉,”沉铨轻轻地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可不可以,别问太多?”
他事后不是没想过找到那个女孩,但一来当时神志不清,不记得院子位置,二来光宙得知此事,第一时间把他运回法国接受治疗,等他伤愈重游故地,费尽周折通过医院的记录查到地点,她早就离开了。
那一天他站在半年前染过自己鲜血的土地上,听着聒噪亢奋的犬吠,在九重葛盛开的院墙下驻足很久,决定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与他这样处境危险的人有不同寻常的联系,并非好事。
沉铨望着大海,目光晦涩难懂,陆冉从中辨别出一丝低落。他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像隔着一层雾、一条河,渡不过去,就是海角天涯。
“那我只问一件事。”陆冉满脸严肃,“你是不是因为杀人灭口、贩毒拐卖、售卖军火、黑白两道通吃被地头蛇设计陷害,所以才被追杀?”
她当时没做多想,事后跟外出的赵晨宇和组长说起这事,被骂得狗血淋头。士兵要是抢钱,绝不会把他追到富人区,还让他受那么重的伤,她一个小丫头,人家一枪打过来,命就没了。
沉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第一次看他这么开怀,锋利的气质消散无踪,简直像个开朗温和的邻家大男孩。
“不是。”他斩钉截铁地掷下两个字。
陆冉十分失望,碎碎念:“果然不是总裁文的套路,男主角才不会来非洲创业和基层外交官谈恋爱呢……”
又暗暗道,原来他处处照顾她,都是在报所谓的恩。
——陆小姐,我们交情不深。
她想起他在工厂对自己说的话,客气而疏离。
原来,他对她那么细心那么体贴,都是为了——把那点不深的交情慢慢还完。
胸口闷闷地疼,喉咙发紧,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哭出来。这算什么?她宁愿不要当初结下的因,去换现在这个一厢情愿的果。
沉铨看着她先震惊又失望,再释然开怀,最后又惆怅地垮下脸,泫然欲泣,根本不明白她为何能在一分钟之内转换这么多种情绪。
最后陆冉清了清嗓子,冷静地说:“沉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从现在开始,我们扯平了,我不要你报恩了。”
她拎起垃圾袋,抹着眼睛蹬蹬蹬跑下楼,沉铨追上去,台阶上拉住她的手,“为什么?你怎么了?”
他居然还问!
陆冉把系好的袋子往光秃秃的天井里一丢,转过身,眼里蓄着晶亮的泪,看到他茫然不解的神色,心中压抑的情绪火山爆发一般喷了出来:
“沉先生,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让我产生你喜欢我的错觉?你微信发一句话我要看八遍,你的人物专访我差不多能背诵全文,你公司出事,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跑去现场问你有没有受伤;我舍不得扔掉那张假证,我嫉妒贺小姐和你兴趣相投,我丢下好朋友给你做饭洗碗榨果汁,你之前摔下去我急的不得了……沉先生,你如果不领情,就请不要再跟我牵扯了!”
他惊愕地看着她,好像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陆冉感到自己的尊严一层层剥落,哀己不幸怒己不争,可说到这份上,便再也不愿把嗓子里的话咽回去:
“沉先生,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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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正倒计时:1
7万字就表白了,直不直?不给珍珠和收藏我就卡在这里了(???)
解释一下为什么矛盾冲突之后女主还先说喜欢他:因为女主确实非常喜欢他。她从第一面见男主开始,男主帮她打坏蛋,替她圆场,把她从危险中救出来,每个小细节(准备药品,借口买烟让她上厕所,给她提前把手机充满电等等)都戳在女主萌点上。男主烧坏脑子扑倒她之后没有进行下去,也主动先道歉,认罪态度良好,女主对他的喜欢是盖过生气的,先打再踹基本就消气了。
存稿里本章和下章是同一章,由于字数太多一分为二,和下章连起来看效果会好一点。
另外,大家记得来姨妈不要吃很多洋葱,洋葱里有前列腺素刺激宫缩,我今天下午吃了人生第一颗布洛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