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阑指了指身后说道:“等着痕检和摄像。法医来了吗?”
“来了,”乔晨点了点头,“今儿法医室新人值班,跟着来的。对了,你还没见过呢吧?”
晏阑凭借他接近1米9的身高优势往远处看了一眼,掏出手机就要给老法医王军发微信。
平潞市公安总局刑侦支队是专门负责重大刑事案件的,支队下本该有刑事技术大队,当初王军就是刑侦支队刑事技术大队的队长。后来因为技术的更新发展,大队的编制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于是在平潞市成立了“刑事技术科学研究所”,也就是常说的刑科所。刑科所不仅有法医、痕检、摄像这些传统“出现场”的刑事技术人员,还有文检、理化、生物、心理测谎、电子物证等等一系列专业细致的分支部门。
平潞市公安局的刑科所成立之后,王军就调到了刑科所法医室当主任,后来又逐步升到所长,但因为平潞市的刑科所是个试点,并没有全国普及,技术大队的编制一直也没人动,名义上王军也还算刑侦的人。他跟刑侦待惯了,出现场也都一直跟着,所以支队的人都习惯有王军坐阵。
此时晏阑想找王军,也是出于习惯。乔晨却眼疾手快地拦下了:“打住!上一个案子王老跟着咱连轴转了多久了?你多大岁数,王老多大岁数?你还指望他能跟你一样熬着啊?!”
晏阑收回了手机,看了一下眼前的几个人,然后说道:“白,回车上去。”
“啊……?”白泽以为晏阑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连忙说道,“晏队我错了,您别生气,您骂我打我都行,您别轰我……”
乔晨和晏阑从警校时候就在一起,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他看了一眼远处已经上了船的水警,说道:“我靠!不会吧?!”
晏阑点点头,吐出了一个字:“会。”
庞广龙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连连后退:“别啊……我明天,哦不是,今天下午还相亲呢!”
白泽一脸懵地看着他们仨,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嗅觉最先活了过来。
“这这这……”白泽被那噎人的气味顶得大气都不敢出,捏着鼻子说道,“这什么味啊?”
庞广龙拍了拍白泽的肩膀,问:“欸,神兽,你们上古时期有巨人观吗?”
庞广龙此人话多且密,越是紧张的时候他就越爱开玩笑,晏阑自然知道他这毛病,也就没搭理他,只是对着白泽说道:“白,去把那小法医叫过来,然后回车上坐着去吧。”
“谢谢晏队————”白泽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小法医”穿着整套的警服勘查服走到警戒线内,扯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晏支……队好!我叫苏行,行走的行。是王所长的徒弟。”
庞广龙冲苏行偷偷竖了个大拇指,苏行则吐了下舌头,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还好,没叫错。
几乎所有人都自动把“晏支”这个称呼放入了黑名单里绝口不提,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晏阑这个姓氏闹的。在平潞市这个大家普通话都算得上标准的北方城市,“晏支”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两年前某地的刑警来平潞办案,他们带着口音的“晏支”怎么听怎么像“胭脂”。每次一叫晏支,晏阑的脸就黑一点,等他们走后,按照庞广龙私下里的描述,晏阑“可以不化妆演包公”了。后来大家就直接改叫“晏队”了,每次来新人的时候,庞广龙都会私下里提点一下。苏行今天第一次见晏阑,差点忘记这件事,好在他叫出口之后就觉得不对劲,立刻找补了回来。
晏阑冲苏行点头示意,然后将目光移向了旁边。苏行倒是没介意晏阑的冷漠,插着手又晃悠回警车旁去拿东西了。
这时一名肩扛一杠一星的年轻警察跑到他们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是西区分局的警员刘青源。请问,你们是市局的领导吗?”
“我们是市局的,”庞广龙拍了拍刘青源的肩膀,“别紧张,不用叫领导,我是庞广龙,你叫我庞哥就行了。”
这边庞广龙和刘青源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另一边乔晨低声问道:“你不会真看上白泽了吧?”
晏阑:“你想说什么?”
乔晨凑近了些,说:“你别欺负孩子。人家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背井离乡到咱这儿来挣这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咱是得照顾人家,但你可想清楚了,此照顾非彼照顾。”
晏阑双手插在帽衫的兜里,只说了一个字:“哦。”
“你哦什么哦?!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乔晨拿胳膊肘顶了晏阑一下,“你到底怎么想的?”
晏阑说道:“工作时间不谈私事,你没听见吗?还是你觉得我不会说你?”
“得!我不说了!老大您随意!”
晏阑:“收收你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他不是我的菜。”
乔晨撇撇嘴:“岁数越大嘴越硬,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来咱这儿的新人一拨接一拨,我可没见你对谁这么照顾过。你让他回车上去是因为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他今天穿的是新衣服,以他的工资来说不算便宜了,你是怕他把衣服弄脏了,对不对?”
晏阑没再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包新的口罩扔到乔晨手中,然后就迈着大长腿走出了警戒线,靠到石栏旁边抽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