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州不紧不慢地拿出两个证物袋,交给技术队负责人黄涛,“我在现场发现的。”
黄涛盯着面前的易拉罐和一块很小的粉色无纺布,疑惑道:“案发现场我们4.30号晚上搜查过了,这是?”
“粉色鞋套剐蹭在厨房的门吸上,颜色不是警方的鞋套,冰箱里快过期的雪碧,存放那么久没喝玩,说明吴生夫妇不喜欢喝雪碧,厨房垃圾袋没垃圾,应该是晚饭之后换的,所以雪碧罐口如果有残留唾液,并且DNA不属于刘琴夫妇,那很可能是凶手的,这一点还需排除4.30号当天晚上,有没有人去过吴家。”
案发现场,技术队把查勘重点放在主卧,疏忽了厨房细节,吴宇州一讲,黄涛面子有些挂不住,“是我们疏忽了。”
余野:“首次现场查勘有遗漏正常,老黄不用太放心上,倒是吴队什么时候重返的现场?”
“5月1号早晨。”吴宇州如实做答。
程晓璐:“咦?那天走时候我锁门贴了封条,吴队……怎么进去的?”
吴宇州:“……”
开锁这技能,他十几年前就掌握了。
余野看眼吴宇州,手一抬,“这不重要,老黄等会儿优先分析雪碧罐。”
伍飞:“我有个疑问,凶手在案发现场,没留下任何指纹和脚印,说明他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既然有反侦察意识,怎么会在案发现场喝雪碧,还留下空罐?这不是等着被抓?”
警队众人对这个空降顾问充满好奇,一时间目光纷纷投向吴宇州。
众多视线中,有道目光灼热如火,似乎想把吴宇州的皮囊烧掉,露出骨肉,给他一探究竟。
吴宇州未感不适,眸光静如湖面,“有三种可能,第一凶手文化水平不高,除戴鞋套手套外,不知道其他反侦察手段;第二凶手随性散漫,甚至杀人也是一时起兴;第三凶手酷爱喝雪碧,已经到了有瘾的程度,所以看见冰镇雪碧,忍不住喝了一罐。”
林杰:“如果凶手冲动作案,和被害者无冤无仇,那排查可有难度了。”
余野拍拍手,将众人目光聚集他身上,“细沙中挑针,再将针串起来,本身就是慢活,无论哪种推测,现在的首要工作先把针挑出来,有问题及时沟通。”
散了会,吴宇州独自去东侧吸烟室抽烟,吸烟室很安静,他站窗前吞云吐雾,脑中自动把队里的几个人过了一遍。
伍飞,也是在东升烧烤店说混血宝宝的年轻人,26到28岁之间,头脑灵活,善于发现问题,做刑警的好苗子,美中不足是年纪小玩心重,开会期间时不时偷看技术队的女孩,年纪轻办案沉不下心。
程晓璐,有话就说,不太考虑人物场合,性格过于直爽,成长的路还很长。
林杰,无名指有戒指,手机壳上印有妻儿照片,指肚无意间抚摸妻儿照片,显然已婚已育,家庭观强。
至于余野,吴宇州正想着身后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以后抽烟可以喊我一起。”林杰的声音。
吴宇州浅笑,没作答。
林杰大大咧咧也不在乎,食指在眉尾比划一下,“吴队……您这疤?”
“小时候不懂事跟人打架伤的。”
“刀都动到您脸上了,一不小心就有毁容和致命的风险,不能轻饶。”
“嗯,我弄瞎他一只眼睛。”
弄瞎眼睛竟说得如此风轻云淡,林杰心头一颤,又给吴宇州等于周祁正这条判断题画上叉号,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告诉余野,吴宇州不可能是周祁正,但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使他忍不住试探,“你和我一个大学同学特像。
吴宇州缓缓吐出口烟,微微抬起眼皮,“烧烤店时,余队口中那个朋友?”
“嗯,我们宿舍室友。”林杰打开钱包,在妻儿照片后面抽出另一张照片递给吴宇州。
照片中四个大男孩站足球场上,穿着统一球衣,搭肩搂成一排,笑如春阳,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他们当时的喜悦。
四人中余野笑得最灿烂,容貌变化不大,只比现在多了几分稚气,脚下的球鞋白得晃眼,他臂弯下搂的人,仿佛是自己的复制版,吴宇州把照片还给林杰,“最右边那个?确实很像。”
吴宇州看照片时,林杰在旁边偷偷观察,吴宇州第一眼看余野,第二眼看周祁正,但脸上和眼中都毫无波澜,既不怀念也不惊讶,平静得让人生疑,却又拿不出证据,“真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惜后来……像你的那个人死了。”
吴宇州摁灭烟,“生病?意外?”
林杰摇头,“大一暑假,他家被灭门了,一家四口无一幸免,凶手作案手法和吴家有些像,凌晨进门先用刀要了他父亲的命,接着去卧室捂死他母亲和妹妹,然后去次卧,趁着他熟睡一刀毙命,随后一把火烧了房子。
那年他十八,妹妹才六岁,他父亲是名很最优秀的刑警,破过数起大案,所以警方怀疑凶手是犯罪团伙的漏网之鱼。”
“后来呢?抓到凶手了吗?”
林杰长叹一口气,“能查的人警方都查了,没线索,十二年仍没找到凶手。”
吴宇州没说话,拍拍林杰肩膀以表安慰。
林杰特意将灭门案细节讲出来,正常人听闻至亲惨死的细节,多多少少会有情绪波动,然而吴宇州没有,他完全在听别人的故事,而且不太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