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行听到三郎的声音,羞耻地别过脸。
三郎蹲在她身旁,侧过身瞧她:“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居然忍心罚我们美人儿跪着?”
远处司南心生佩服,太子不愧是太子,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是…是太子殿下。”苏亦行声道,“你声一些,别被人听到了。”
“你做了何事受了罚?”
“我在这儿唱曲来着…”苏亦行的耳根子都红了。
三郎笑了起来:“我看你这有些口是心非啊。分明前几日还了不想当太子妃,怎么今日又这般主动?”
苏亦行委屈地瘪了瘪嘴:“了你也不懂。”她瞥了他一眼,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你今日怎么在此?”
三郎拍了拍腰间的佩剑:“今夜我当值。”
“那你这般与我话,不怕被人瞧见?”
“若是被人瞧见了,我陪你一起跪。”
苏亦行转着脑袋四下瞧了瞧:“还是趁没人赶紧走吧,太子不定喝醉了酒转头就忘了此事。只要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这样也没没什么。”她指了指膝盖下的垫子。
“你倒是先关心起我来了。”三郎笑道,“放心,我在这东宫里也还算能得上话。这会儿人都支开了,只有你我。”
“你是…这里的侍卫?”
“侍卫统领。”
“即便如此,他们也会怀疑的吧。”
“其实是太子殿下派我来监督你的。他不喜欢旁人使手段接近他,今次罚的重些,以儆效尤。”
苏亦行怔住了,她的手默默摸上伶子,费力地想要抽出来。三郎忍俊不禁:“幸好是我来监督,你也不必这么板正地跪着。若是累了,就靠在我身上。反正没人知道。”
苏亦行摇了摇头:“不行,即便没人瞧见,但万事自有心证。”
三郎沉默了片刻:“那你心中可怨恨他?”
她又紧张地四下瞧了瞧,轻声道:“今日之事自然不怨他,他这是整顿风气呢,谁让我倒霉碰上。可选秀女一事…我觉得有些奇怪,我问了旁人,她们都只是接了令,并没有似我这般由圣旨召来的。你我家离这里这么远,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呢?”
“太子班师回朝时不是路过青木府么,兴许是听。”
“那…那他又没见过我,道听途便如此行事,想来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三郎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保密。”
“我不了,免得你又威胁我。”
“那你腹诽太子,不准他现在耳根子还热着呢。”
“哪有的事儿,我…我可没腹诽他,你乱想。”
“哦?这么你是一心一意想当太子妃,才过一轮甄选便迫不及待来争宠了?”
“当然不是!谁想当太子妃!我——”
三郎戳了戳她的脑门:“你那点心思就别藏了,我知道你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没什么好福如今他又罚了你,肯定气坏了吧。你有什么不满对我,我若是不能守口如瓶,此刻太子一定早就知道了。”
苏亦行想了想,倒也是。她在家的时候便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太子至今不知,看来三郎确实是替她保密了。
三郎循循善诱之下,总算见她开了口,看神情也是义愤填膺。他也想看看她若是骂,能骂出什么词来。
“我觉得太子殿下有些猥琐。”
三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这话怎么?”
“他方才乘船过来的时候我瞧了,虽然没看到脸,可是弓腰塌背,还缩着脖子。”苏亦行摇了摇头,下了定论,“獐头鼠目。”
三郎瞪了她一眼:“不许妄议太子!”
苏亦行撇了撇嘴:“你这人真是奇怪,一会儿让我,一会儿又不许我。喜怒无常的,不理你了。”
三郎也有些无奈,他坐在她身旁,支起一条腿,将胳膊搭在上面。苏亦行打了个呵欠,着实是有些困倦了。方才还男女授受不亲的,困倦起来也顾不得了,渐渐歪了身子靠在了他胳膊上。
他转过头,看着她睡得香甜,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夜风有些凉,他抬起胳膊将她揽在怀中,宽大的衣袍遮挡住了她瘦弱的身躯。
这一夜的风有些寒凉,但苏亦行醒来的时候,身上却是暖的。
身旁三郎已经走了,似乎是刚走不久。苏亦行感觉肚子上有东西,一摸才发现是个汤婆子。她脸颊有些烫,明明应该心谨慎的,却这样靠着一个男饶胳膊睡了一夜。
连他往自己怀里揣东西都不晓得。苏亦行捂着脸,感觉到心头噗噗跳个不停。
第17章 三郎,喝药
她揣着那汤婆子,心里觉得又甜又酸。一直到夏青青她们过来,才恍惚回过神来。
夏青青也不含糊,撇开丫鬟们便要背着苏亦行回去。苏亦行原是要推脱,可是刚一起身,腿一软又跌坐在地,夏青青不由分将她背起来。
苏亦行轻声道:“扶着就行,我能走的。”
“你还没我爷爷的红缨枪重,这么轻,是该回去多补补了。”
夏青青将她背回来放在塌上,云朵扑了上来,惊慌失措道:“姐,这是…这是怎么了?”
夏青青露出了一丝愧疚之色,转头命自己的丫鬟:“可儿,去取我的伤药来。”
郡主也吩咐道:“莲儿,去备下热水。”
尚青云扶起云朵:“你昨夜守了一夜,想必也是累了。这儿有我们照顾着。”
云朵欲言又止,便是有她们照顾,她才不放心。这三个黑心黑面的千金大姐,昨儿个命人绑了她关在里屋。晚上回来三人也不话,只是命人放了她,却不告诉她姐怎么不回来。
云朵焦急想去找,又被侍卫拦着。她担惊受怕,生怕苏亦行出了事。若真是如此,她是陪她一起来的,却不能一起回去,到时候也是没脸见二少爷了。
云朵胡思乱想了许多,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见到苏亦行,决然是不会再离开她了。
夏青青掀开了苏亦行的裙子,撩起裤腿,两条纤细白2嫩的腿上赫然是几处淤青。
虽昨日苏亦行靠着三郎跪了一夜,分担了重量,底下也有垫子,可到底是跪着,这会儿腿都麻了。只是淤青看起来唬人,实际没有那么疼。
郡主上前查看了一下,松了口气,还记得以前宫中有位才让罪了皇后,被罚跪了三个时辰。自那以后便再也走不动路了。
夏青青接过可儿递来的药,低声道:“这药是我爷爷赠我的,他行军打仗的时候,军中都用的这伤药,十分管用。”
钟艾也递过了一只锦盒:“这里面也有祛疤的白玉膏,我时候摔倒划破了胳膊,就是涂的这个。”她提起袖子,“你看,一点伤都没留下。”
夏青青俯身替苏亦行涂药膏,尚青云在一旁沉思良久,缓缓道:“行儿,此次是我们三人不对。合当我们向你赔不是。”
云朵哽咽着道:“赔不是有什么用,我家姐虽不是金尊玉贵,可在也是知州之女。自家中宠爱,连句重话都没人同她过。她平日里心善,总是喜欢帮别人,可怎么偏偏好人没好报,要受这样的罪?”
这一席话得几人更是无地自容,苏亦行扯了扯她的衣袖:“云朵,你累了,回去歇息吧。”
云朵抹着眼泪退了出去。苏亦行腿上的伤药涂好,夏青青便亲自照顾着她睡下了。帘幕拉上,苏亦行从怀中取出了那汤婆子,捧在掌心里还有余温。
她方才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想着三郎的事情。
原先她对他是没什么心思的,可此刻她心中却止不住回想起此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苏亦行捂着跳动的心口,心乱如麻。
她这是怎么了?以前和哥哥们相处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后来去了学堂遇上那风雅的哥哥,也只是钦佩他的人品和才华,不曾有过这样的脸红心跳。
莫非是跪久了,吹了一夜的风,着凉了?
苏亦行昏沉地睡了过去,而此刻的承德殿内,太子裹着被子连打了几个喷嚏。宫人正替他揉捏胳膊。
司南躬身在一旁伺候着,满眼焦急:“主子,您昨儿个也太不疼惜自个儿了。不过是个的秀女,您让奴才去照应着便可,怎么还亲自去吹了一夜的风?”
太子又打了个喷嚏,只觉得胳膊酸痛:“你懂什么,他日若是她知晓了我的身份,想起昨日跪的那三个时辰,岂不是要恨死我?”
“她一个秀女,哪里敢恨殿下您呢?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那这恩赐予你可好?”
司南不敢再言语,他伺候太子这么久,就没见过太子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以前别是上心了,宫里的那些良娣侍妾在太子眼里,怕是和木头桩子无异。
宫女端来了汤药,凌铉初皱起了眉头:“这太医院熬的药最是苦,拿走拿走。”
司南忙不迭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您若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便是奴才失职。奴才就是万死难辞其咎,还请主子喝了这药吧,良药苦口啊。”
凌铉初自袖中抽出了那帕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我不是不喝,而是有人要给我熬药。”
“您都这样了,还要去么?”
“你去安排下,别让闲杂热打扰。”
“喏。”
苏亦行休息了几日,腿脚便能走动了。可是宫规却落下了一大截,嬷嬷们管教严厉,特意将她留了下来,一直到月上柳梢头,这才放她回去。
苏亦行腰1酸腿1软,一路往回走一路捶着腿。云朵在前方提着灯笼照着路。
忽然,她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郎身威风凛凛的白色盔甲,一手扶着刀正领着侍卫们巡逻。他身形高大,模样又俊秀,苏亦行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似乎也瞧见了她,停下了脚步,身后有人喝道:“何人半夜随意走动?”
太子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火把照在苏亦行的脸上,映得人脸都红彤彤的。
太子身后的侍卫欲上前拿人,他摆了摆手:“这是含凉殿的秀女,不是闲杂热。只是色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回去?”
苏亦行耳根子发红,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声道:“前几日腿脚不便,落下了些宫规,这几日要补上。”
这声音轻轻柔柔,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大半。
太子转过头去,用力咳嗽了几声,这才面向她:“这么晚了,还没用晚膳吧?你这么回去怕是要挨饿。”
苏亦行听得他咳嗽,忙抬起头来,正对上他含情脉脉地双眸,立刻心跳如擂鼓一般:“我…少吃一顿不碍事的。倒是你…你病了?”
“前几日吹了些风,染了风寒。不过男人大丈夫,怕什么伤寒,这晚上多走动走动,出身汗就好了。”三郎着又用力咳嗽了起来。
苏亦行听得一阵心疼,声道:“可是病不治,久了就会愈发严重。”
三郎没有回答,身后的侍卫低声道:“凌大人,巡夜之事不能耽搁,若您有话要,我们自去巡一巡?”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也好,这位主想必对宫中的路也不熟,我送她回去。你们自去巡逻,都仔细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