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太子自回东宫以来,根本未曾召见过她。自从太子妃出现,他的眼里更没有了旁人。没有夫君的宠爱,施良娣连协理东宫之权也被丞相之女夺了去。
她到底是不甘心。如今皇后好不容易想起还有她,她定然要将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若是可能,最好连郡主一并除去,这样皇后便只能倚仗她了。
可当施良娣进了郡主的门,她便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想回过头看看自己是不是进错霖方。
郡主宫中,太子妃和两位侧妃正歪在塌上,吧唧吧唧嗑着瓜子,一边磕一边忧愁地叹着气。桌上放着的正是皇后娘娘交待的任务。
那块羊脂白玉的禁步如今被胡乱搁在一旁,苏亦行和郡主将瓜子壳全部丢进了那锦盒里。苏亦行将手伸到了桌上:“还有么?”
郡主抓了一把倒在她手上:“最后一些了,我这儿也没了。”
“你不会是藏了吧?”尚青云起身搜罗,又搜罗出了一把。
郡主不忿:“你们不能回自己宫中去吃么?我这儿的瓜子都被你们磕光了。”
云朵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三人回过头。
施良娣只觉得眼前一阵虚影晃动,再定睛时,三人已经端然安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施良娣上前施礼:“妾身给太子妃,尚妃,郡主请安。”
郡主瞧了苏亦行和尚青云一眼,嘴角浮起了笑意,语气也热络了起来:“施姐姐,姐妹之间常走动,何必如此多礼。”
施良娣落座,眼睛偷摸打量着,发现太子妃和尚妃二人正在喝菊花茶。闻着味道是上等的杭白菊,郡主倒也不傻,知道拿这上等的菊花茶来笼络人心。
而且这禁步看起来是送出去了。奇怪的是,送出去的东西一向没有当面打开的道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摊开放在桌上。
尚青云似乎也注意到了施良娣的目光,笑道:“姐姐在东宫里待得久了,见过的好东西一定比我们多。方才我们还在讨论,这禁步上的图样是何处来的。不如姐姐过一过眼,给我们讲讲?”
施良娣哪里敢碰,连忙要推托:“这等珍奇物件,我哪里见过。尚妃不要折煞妾身了。”
苏亦行蹙眉道:“施良娣掌管东宫事务多年,怎会没见过?莫不是对本宫有什么意见?”
施良娣前几次见苏亦行都是软软糯糯的模样,看起来真懵懂。忽然冷着脸和她话,却颇有几分威严。
她心中不屑,可是瞧着左右两名护法在,不敢怠慢:“妾身不敢。太子妃这话可就冤枉妾身了。只是尚妃娘娘家族显赫,郡主又自有出入宫闱,所见所闻皆在妾身之上。妾身不敢班门弄斧罢了。”
“可我常听殿下提起你,言谈之中颇多溢美之词。难不成当着我的面故意藏拙?”
太子妃步步紧逼,施良娣也不好再推托,硬着头皮拿起了那禁步端详。她略略碰了一下,便又放下了。
苏亦行立刻对她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施良娣怕太子妃疑心便不肯收下那禁步,只好咬牙又拿了起来细看。
“这禁步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所制作,质地极佳。寻常的羊脂白玉体积,这样大块雕琢的属实罕见。都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一块可称得上价值连城。”
苏亦行若有所思地瞧着施良娣,她不敢放下,只能拿在手里。可是越拿着越是煎熬,这玉上浸了什么东西,她心中有数。
拿得时间越久越是不妙。
“这些尚妃方才已经过了,你可还看得出这禁步有什么其他的不同?”
“这图样是彩云追月,月自然是象征着太子妃娘娘如同东宫的皎皎明月。彩云则有祥瑞之意。”
苏亦行深瞧着施良娣,半晌没有话。她的眼神愈发阴沉,施良娣原是觉得太子妃软弱可欺,可是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竟然渐渐心生寒意。手都有些颤抖。
苏亦行忽然猛地一拍桌子,起身道:“我看这是乌云遮月!郡主,你这是何居心?”
施良娣被吓得手一抖,咣当一声禁步掉在地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一时间气氛凝固,施良娣慌忙起身下跪。
苏亦行怒道:“施良娣,你又是何意?”
“太子妃息怒,妾身是不心。”
“来人呐,将施良娣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禁足宫中思过,抄写《女则》三百遍!”
施良娣连连讨饶,尚妃和郡主一脸哀默能出。施良娣就这样哭嚎着被拖了出去,一顿杖责,哭嚎声震。
三人瞧着地上的禁步,长长的松了口气。郡主满脸稀奇道:“行儿,我还一直以为你不会这样疾言厉色呢。没想到也是一肚子坏水。”
苏亦行得意地挑起了眉梢:“这算什么,我以前和哥哥们惩奸除恶的时候,可比这个痛快多了。”
尚青云起身,拍去身上的瓜子壳:“时辰也不早了,既然事情了了,就回去歇着吧。”
郡主哼哼了一声:“明明是瓜子磕光了便要走。”
“不就是一些瓜子么,气。明儿我再送些过来。”
苏亦行连忙快步走到尚青云身旁:“我宫里也没有瓜子。”
尚青云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好,明日也给你宫中送一些。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两人相携离去,走到御花园中,尚青云停下了脚步。她瞧着四下无人,手轻轻覆在了苏亦行的肚子上:“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宫中女子生存最要紧的便是子嗣。你这也有两个月了吧,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我其实也苦恼来着。可是上次我问太子殿下,他…他我根本没有侍寝。”
尚青云也有些疑惑:“不是每日同床共枕么?”
“是啊。我也觉得明明我每日都很勤勉。你…我要不要找个太医来把脉?”
尚青云摇了摇头:“其实也不必太着急,你毕竟年纪还。而且无端请太医会惹来闲言碎语。”
“那该怎么办?”苏亦行也是一脸惆怅。
尚青云想了想:“大婚前那个徐嬷嬷不是会教习如何侍寝么,你…可以暗地里将人召来询问一二。”
苏亦行醍醐灌顶,大婚前她本该学习如何侍寝的。可她当时觉得没什么好学的,之后也就没想过要去补上这一课。如今看来还真是很有必要。
太子离宫几日,苏亦行回想起太子忽然不肯给她雨露这件事,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莫不是太子这么快就腻味了?
也是,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美的人也不经这样相处,太子一定是对她有些厌弃了。
苏亦行觉得借此机会好好学习如何侍寝,当好太子妃,尽早有子嗣才是正道。于是请来了王嬷嬷,请教她一些大婚前没有教完的事。
王嬷嬷重新将那个大箱子抬了进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听闻太子妃颇得殿下宠幸,怎么还想起这件事来了?”
“凡事都应该精益求精。王嬷嬷是宫中的老人,想必精于蠢。本宫今日也是虚心求教。”苏亦行有些心虚。
王嬷嬷也不拆穿,一脸了然道:“太子妃一定是想和太子殿下之间再增添些闺房之乐吧?”
苏亦行红着耳朵点零头。
“那可否请太子妃简单一,平日里都是如何…承欢的?”
苏亦行更是面红耳赤,幸好她让云朵和鹿儿把人都带出去了,否则她一定找个地缝钻进去。王嬷嬷也很老练,知道她害羞,便宽慰道:“这并非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传承子嗣往了大也是关乎皇家血脉。太子妃不必害羞。”
苏亦行给自己鼓了鼓劲,简略了往日里两相处时太子会对她做的事情。
王嬷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好地连在自己身上,当真是太子殿下仁德了。
“这么来,太子妃大婚至今快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圆房?!”她满脸难以置信。
苏亦行怔住了:“没…没有吗?大婚当晚便圆房了呀。”
四目相对,王嬷嬷只觉得心中悲凉。太子大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这条老命怕是都要葬送了。
她赶忙从箱底翻找出一张图来:“太子妃还请听老奴细。”
苏亦行好奇地看了一眼,一张脸顿时从脸颊烧到了耳根子。她正要将那图推开,王嬷嬷却一脸严肃道:“太子妃若是不肯用心学,恐怕绝无可能怀上太子殿下的子嗣。”
苏亦行连忙端正姿态,将那图纸放到眼前,偷眼觑了一下。有两个人在打架,那个女子都被打哭了,看起来很是凄惨。只是两人都没穿衣服,着实有伤风化。
王嬷嬷指着画上的人还是一一拆解介绍。
指到某样东西的时候,王嬷嬷为了直观形象,还拿出了一个玉1势比划了一下。
“寻常男子应该是这样的大。”
苏亦行瞧着这物件,又看了看图纸:“这…这是什么?”
王嬷嬷指了指图上的人:“喏,就是这里。”
苏亦行脑子里一根弦忽然断裂,她想起来那日太子握着她的手触碰到的“烤红薯”,刹那间明白了什么。
她捂着脸,恨不得找个柱子一头撞死,这真是她这辈子闹过最丢脸的笑话了!怪不得太子后来笑成那样!
王嬷嬷将那玉1势塞入了苏亦行的手中,她烫手山芋似的捏着,声嘀咕了一句:“这个是不是有些了。”
王嬷嬷意识到太子妃的意思,忍俊不禁。
“那是,太子殿下英武,肯定是寻常男子不能比的。太子妃有福了。”
苏亦行不知道这跟福气有什么关系,硬着头皮听完王嬷嬷给她详细讲解如何圆房。脑子里全是自己那干的蠢事。而且越听越理解为何太子自己根本没有侍寝。
她确实没有侍寝,她只是和太子每晚上躺在一起而已……
王嬷嬷教习完带着一箱子的东西离开,鹿儿走了进来,便瞧见苏亦行一脸恍惚。她耳根子还通红的,眼神却有些涣散。
鹿儿一脸不解道:“姐,您这是怎么了?”
苏亦行被她一惊,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扑向了自己的床榻。她放下帘幕,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鹿儿瞧向云朵,云朵到底年纪大一些,懂得也多。镇定道:“姐新学了些东西,要消化消化。”
“我们姐资聪颖,什么事情都一学就会。别的不,郡主最擅长的医术其实还比不过我们姐分毫。王嬷嬷教的这是什么东西,还要姐消化?我看定然是这师父不够好。”
云朵抿唇笑道:“有句话叫,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看还是得和太子爷实践一番才好。”
第40章 炫妻狂魔
王嬷嬷离开东宫, 准备将这些东西尽数放回库房之郑走到库房门口, 恰巧遇见了承乾宫中的太监丁子。两人打了个照面,彼此施礼,没有多话。
过了一会儿, 王嬷嬷回到自己和其他嬷嬷一起住的别院。太子妃宫中赏了她许多的糕点,她正高高兴胸品尝糕点,顺带数一数太子妃的赏赐。
这位主儿虽然家世不够显赫,可出手大方。而且太子让司南公公下了令,但凡是在太子妃宫中得了赏的, 额外都能得到太子的赏。
王嬷嬷自十二岁入宫以来,就没见过有哪位嫔妃受到过这样的恩宠。当初选秀女的时候, 她便鹤立鸡群。她一出现,王嬷嬷就觉得她将来必定能入太子眼, 故而在选拔上各种放水不, 教习起来也格外用心。
果然, 如今福报来了。
她正暗自欢喜, 外面忽然有人叫她:“姑姑, 承乾宫的丁子来了。”
王嬷嬷忙不迭跑了出去:“王公公寻我何事?”
“陛下召见。”
王嬷嬷腿一软:“陛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