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没过个几日,李氏便心生烦闷, 对着自家孙媳妇儿大吐苦水。
“唉, 壮壮媳妇儿,你说这花儿一般的姑娘家, 这心眼子怎么就……”
她老婆子又不瞎,这暗戳戳的说小话排挤人当她老婆子瞧不着吗?
戴氏对此只微微一笑, 上前轻柔给太婆婆揉着肩膀, 温言叹道:
“那些小姑娘们也是没的法子, 这家里男人们不中用,总也想从女儿家这头走关系。想着争着讨得祖母您高兴,日后在外头说起来,也是同咱们沈家关系亲呢!”
戴氏言语中充满了怜惜, 至于那些姑娘们为何会突然这般急躁,却是丝毫不曾提起。
“祖母, 您是不晓得,小叔如今这般的身份,只要同咱家稍稍有些牵扯, 在外头可是能得不少好处呢?就如眼前县里头做粮食生意的王家,小叔封侯消息普一传过来,以前在府里的对头们可是一个个的送礼赔罪呢?”
戴氏语气中满满都是骄傲,然而
此话一出, 方才还只是叹个几句的李氏登时便变了脸色。当家的可是说过,儿子这突然当了侯爷,暗地里嫉妒的定是不少,让她在外头别乱说话,还特意召来村人亲戚们说了好些个话。
再三嘱咐不让仗着儿子的名头在外胡闹,可别自家人没坏事儿,反倒让旁人坑了自家儿子。
李氏心中一凛,连忙摆手道:“以后那几家夫人同姑娘们要是再要过来,就说老婆子我……我……”
李氏顿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亲家平日里不想见客时候说的那叫什么。
“身子欠安,就说老婆子我身子欠安,不见客。”
“这……这般的突然,会不会不大好啊!毕竟人家诸般的热络委实……。”
戴氏犹豫道。
“哪里不好了,没亲没故的热络成这样,可不是没安好心吗?”
听罢,李氏反倒更加笃定起来。
“壮壮媳妇儿,你还年轻见的少,且听老婆子我说上一句。这要好生立家的,不都是靠男人家在外打拼,跟壮壮他小叔一样的这才叫本事。这些硬巴上来拉裙带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家。”
在说这一群子小姑娘没干没系的巴巴讨好她这糟老婆子,心里说不定怎么不乐意呢?想想这两天那些姑娘那些个的作态,李氏瞬间就将这些人打上了没安好心的标签儿。
说话间也愈发的语重心长,戴氏听罢连忙受教的点了点头。
“祖母这般明事理儿,怪不得能养出小叔那般的国之栋梁,便是连圣人都赞您贤良!要孙儿媳妇儿说,那些个人家就是少了祖母您这样聪明睿智的老人家,这才愈发不像个模样!”
戴氏一番唱念做打,李氏登时便眉开眼笑,微微眯着眼摆手道:
“哎哎哎,老婆子不过比你们多活了几年头罢了,见的多罢了。不过你小叔啊,那真是从生下来,人人都说像极了他娘……”
里屋内,很快便传出了一阵儿温声笑语。
那些个心怀高枝儿的姑娘们一次次铩羽而归过后,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到底不敢再多歪缠。
沈爹眼明心亮,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自家孙媳妇儿这些个小心思也没戳破。这段时日,家中一应礼数往来,规置待客具都由孙儿媳妇儿一应打理。恩威并施之下,经过这般巨大的变故,沈家上下却依旧安安稳稳,井然有序。沈爹对这长孙媳妇儿可以说极为满意的,便是那些个小姑娘们,再经常这么上门儿也不是个事儿。老婆子是个心思浅极爱面子的,被有心人忽悠个几句,可别到时候给儿子孙子整出啥麻烦来。
在沈爹的默许下,戴氏很快便将沈家内外紧紧抓在手里,有这两座大佛镇着,除了在外奉承人多了之外,沈家也算是真正平静下来。
而此时,几封来自京城的书信也辗转到了沈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堆养生的补品。沈爹也是自此才真正明白儿子是为何封的爵位,一颗心也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增产将近一倍的良种意味着什么,再没人比他们这些庄户人家更明白的。有这功劳,不说多少庄户人家能少挨饿,儿子在京里头也算是真正立住了。
沈爹紧紧握着手中信件,这是他儿子啊!沈爹心中激动难以言说。
如他们这些根底儿薄儿的,只有安稳下来,好生立住了才是最紧要的。
而比起沈爹,李氏倒更关心儿媳妇儿的肚子,得知生了女儿后虽有些不得意。但一想到这孙女儿才刚出生,儿子就封了侯。心里立马便欢喜了下来,只觉得这孙女儿生来便是带着福气的,旺她儿子。
正值沈家上下正心满意足的想着给远在外头的儿子回信之时,沈煊这头归置完毕,也终于带着家中上下搬进了圣人亲赐的侯府之中。
不提大宝是如何乐淘淘的带着汤圆儿在府中到处撒欢儿。一天清晨,沈煊再好不容易多睡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也终于发现了这座府邸的优势之一。
无他,离皇宫近啊!想他以往上个早朝都得坐上小轿子穿越半个内城。而如今,却不过拐几个弯儿的功夫。怪不得人人都拼了命的往上头挤呢!实在是这一应待遇,差距实在太大了些。
这日,正逢太上皇后圣诞,顾茹一身繁复的正红色诰命吉福,顶着个诺大的垂丝头冠,底下的流苏几乎要垂到眼睛上。一旁的沈煊瞧着就觉得头痛不已,而顾茹此时却是恍若无觉。
临下轿时顾茹还在一下又一下的抚着袖口,不时的扶一下头上的吉冠。
知晓对方初次进宫,必然紧张的很,沈煊轻轻拍了拍对方安抚道:
“没事的,待会儿夫人只需要紧紧跟着郡主便是了。入宫的各项礼仪夫人前些时候不都学的许多遍了吗?再则夫人你初次进宫,便是有一二疏漏之处也不会有人刻意说着什么的。”
宫城之地就是这般,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便是自家夫人再怎么小心守礼也能被挑出些许差错来。但只要他在前朝稳的住,便是有一二疏漏除非故意结仇,也不可能唐而言之。因而沈煊这方,倒是无甚担忧。
顾茹听罢点了点头,只是到底放松不下来,话是这么说,但若是因着自己出了差错,岂不连累夫君跟着丢脸。
正说话时,一旁的谢瑾瑜夫妻俩也下车走了上来。人未至,声先到,安华郡主人如其声,依旧爽朗如故,只是这次分明还带着些许调侃。
“我说沈大侯爷这般舍不下做甚,尊夫人交给本郡主难不成还能出差错不成?”
若有意味的瞧了眼沈煊,言罢直接一把拉起顾茹的手便朝着前头走着。顾茹回过头来冲沈煊轻轻点了点头,还没等说什么。便又被风风火火的郡主一把拉走。
“走走,今儿个咱们两人才是一道的,让他们这些男人们自个儿玩去吧!”
临走前还狠狠瞪了眼自家郡马,一旁的谢瑾瑜不由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果然他没瞧错,今儿个怎么感觉郡主殿下她火气有点大啊!夫人交过去没啥问题吧!沈煊有些担忧的想。
“瑾瑜兄,郡主……她这是怎么了?”这般火气,可别连累他媳妇儿啊?
说起这里,谢瑾瑜也是一脸的憋气,一双桃花眼上下闪着寒光。
“有些人,手段当真是愈发的下作了!”
这语气?沈煊一惊,从认识到现在,沈煊还是少有见谢兄这般的模样。两人一道行走于长长的宫道之中,见四下无人,在谢瑾瑜轻声解释下,沈煊很快便明白了大概。
安华郡主连同大长公主一向同吴王一脉还有其生母德太妃关系不甚友好。而安华郡主前些日子也不晓得做了什么,又将对方狠狠的得罪了一把。然后这把套子居然使到了谢兄身上。
“美人计?”沈煊疑惑道,可谢兄也不像是会轻易犯女色的人啊?虽说瑾瑜兄同郡主二人素来打打闹闹,但感情却丝毫不比旁人,又是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素来容不下第三人的。
果然,就见谢瑾瑜面色更气了几分,说话间都带着几分恨恨。
“前些日子因着手中案子需要,不免同一位守了望门寡的女子有过接触,结果那位前些日子居然跪在郡主府外,口口声声说怀孕了,还是小弟我的!”
“开什么玩笑,我他娘的连对方的手都没碰过!当时手下都还有旁人在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有那么傻吗?
说起这个,便是一向将就风度的谢瑾瑜都忍不住爆粗口了。什么事儿啊,人从家中座,娃从天上来!偏生根据时间,还正是他跟人家接触那段时间来的。要不是郡主丁点不信,怕是他们连个反应时间都没,就得让对方套路了。还得是郡主反应快,若不然他如今名声说不得就怎么样了。
当真下作的很!
“以往只觉得那位殿下心思不纯,还偏要做一副爽朗大方的模样的恶心人,如今瞧着,这手段,说句恶心人都是抬举他了!”
谢瑾瑜说的气恨极了,然而沈煊却从中察觉有些不对。
“依着往日吴王殿下的手段来讲,对方不大可能也做这些行径。”
对方不大像有这般细致心思之人。这般……手段
“反倒像是个后宅手段?”
沈煊有些疑惑道,听罢,谢瑾瑜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问题,但具他所追查到的线索来看,对方妥妥就是那边儿的人。
吴王妃月前就已经病逝,还有哪位内宅女子能这般无所顾忌的使用对方的心腹人手?还有郡主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对方要用这般恶心人的手段?
两人不禁满心疑惑,不过此时的二人谁都不曾想到。
今晚宫筵之中,二人所有的疑问都将有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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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沈煊同谢瑾瑜二人初初行至神武门处, 便有一小黄门急匆匆的提宫灯来迎,两人见罢遂也不再多谈,口上也只聊些个山水杂记。
宫中多耳目, 还是该谨慎一些。
算起来, 两人均是下衙后便早早收拾过来,只是临到殿中这才发觉, 席上落座者以有超过半数之多。便是谢兄之父,谢大学士也已经早早端坐在侧。
作为以前的顶头上司,还有自家老爹, 于情于理两人也都是要上前打招呼的。眼前这位谢大学士为人向来端肃,于清流一道名声极响。虽然沈煊在翰林院待了足足三年之久,然而跟这位长官所说之话绝计不超过一掌之数。
便是谢瑾瑜这亲儿子,也未见其有什么另眼相待之处。当然这也跟沈煊两人都不是传统意义上喜爱治学求经的文人有关。与他们同期进馆的江大状元得的可不是这待遇,光是他都曾不止一回瞧见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自江兄上次顺利升职留馆之后,更是被时常带于身侧,提携爱重之心可谓是溢于言表。
只能说得亏瑾瑜兄不是啥心眼儿子小的, 否则这般区别待遇, 两人交情怕是迟早要完。便是此时, 儿子特意过来打招呼,眼前这位谢大学士依旧只气质高冷的点了点头
反倒起身先向沈煊拱手一礼:“沈侯爷!”
行动间可谓是严谨守礼到了极致, 丝毫不曾因着沈煊曾为其下属之故清减半分。沈煊连忙以子侄之礼回之。
两人互相见礼后,谢大学士这才冲着谢瑾瑜满脸肃然道:
“宫中重地, 可将你平日里那些个虚浮做派都好生收敛些个!”
谢瑾瑜似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便拉着沈煊一道往里走去。
一番小插曲过后,一旁的黄门儿急忙为两人引座。宫宴之中,诸人座次均是排好了的,沈煊同谢瑾瑜此时恰好便落于一处。而于沈煊上首之处, 正是那位忠勇郭侯爷。
话说大瑞的宴会习惯也颇为奇特,如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一般都是分席而立,楚汉河界的明明白白。然而会上,却是大都不拘这些的,因而还时常有看不对眼的文臣武将之间互忿一事。据说严重之时,差点撸袖子打起来都是有的。
难道这便是开国皇帝的恶趣味?沈煊暗暗想着。
互相打过招呼,沈煊二人很快落座,因着身份的缘故,他们几人此时位置还是颇为靠前的。再往上去,便具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内阁老臣,王公子弟。
约莫片刻,待到几位宗氏王爷纷纷驾临之时,肉眼可见,一旁谢兄的呼吸声骤然加重了许多,看向眼前身材高大,志得意满游走于诸大臣间的吴王身上,分明还闪着些许火花。
这仇,绝对是结大发了。然而此时眼前这位罪魁祸首却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径自走上前来同一旁的谢瑾瑜言笑道:
“原来谢郡马也在啊,本王还以为依着安华的脾气儿,郡马爷这些时日可得好生在府里休养才是!”
说罢还上上下下对着谢瑾瑜打量了一番,渍渍两声,面上还露出些许遗憾之色。
直气的谢瑾瑜满面赤红,当场便想站起来打人,被一旁沈煊死死按住。
怎么说这也是太上皇后寿诞,这可不是生事的时候。孝道大于天,便是安华郡主再得宠,这般场合,届时瑾瑜兄也决计不会轻罚。
沈煊很快便站起身来拱手道:
“请吴王殿下见谅,谢兄前些时候因着一只阴头巴脑的无胆硕鼠着了恶心,因而此时情绪有些欠佳,怠慢了殿下。不过……………
想必王爷这般胸怀伟岸之豪杰,定然不会因这一时之怠慢,而见罪于小辈之人!。”
沈煊面色恭敬有加,言语中也无丝毫不敬之处,然而听到别有心思的某些人耳中,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了。一旁的谢瑾瑜登时便扬眉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