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快看!妈又给你找了双新凉鞋,明天开学就穿这双吧”老妈举着双老式黑色凉鞋大声道。
“哎呀,妈、这鞋也太土了,这都是外面遛弯老大爷穿的,同学们见了会看不起我的。”我皱着眉,心里被压抑的叛逆再次被点燃。
“这鞋哪土了,夏天不都穿这个吗?”老妈一脸不解。
“你当然不觉得土,再说开学就要军训,穿这种鞋不扯淡么”我摆弄着文具盒据理力争。
“那你想穿哪双?”老妈退让一步。
“就这双”我指着床底下那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
“傻儿子,这双鞋是春秋穿的,根本不透气,咋的你还想捂出脚气来啊!”老妈刚降下去的气势又立刻反弹,嗓门拔高了几十分贝。
“那也比你那双强,我不管,反正我就穿这双”我红着脸,倔强的坚持原则。对峙陷入僵持,屋内的气温也越来越高。
这时老爸赶紧出来降温:“桂芳啊,你也真是的,孩子都上高中了,他爱穿啥你就让他穿啥呗,管它是春秋的还是三国的,孩子别管的太严,这么大的孩子最爱面子。”
“呦,你们爷俩这一唱一和的是几个意思啊,想起义啊!”老妈叉着腰,眼睛一瞪,身上散发出凌厉而威严的气势。
“哎,对了儿子,你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明天就开学了,赶快去理理发,小伙打扮精神点。”沉默中的老爸朝我使了个眼色。
“哦,行,那我去理发了”我正好借坡下驴,从老爸手里接过钱走向门口。可到了门口我又嘴欠:“妈,咱家啥时候养条狗呗,我昨天看见丁姨家的小狗长得老可爱了,把我稀罕够呛。”
不料老妈闻言立刻又板起脸“你这次好不容易考上县一中,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整条狗成天在家到处祸害拉屎尿尿,成何体统,再说狗身上有细菌,如果.....”
“好好好,当我没说。”我见势不妙赶紧开溜。
我叫秋宇;生于东北某县一个普通的无产阶级家庭。母亲是委主任也是家里的掌柜,独揽大权的同时也包揽的家里大部分家务。听姥姥说,母亲当年品学兼优,高考仅差十几分就上了大学。只不过那个年代重男轻女家里又穷,差一分没考上也只能抱憾终身,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相比之下父亲就逊色一些,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后来奶奶托关系给父亲安排到油厂上班,在当时也算不错的铁饭碗,可惜后来遭到厂里裁员,下岗后买了个人力三轮四处拉活谋生。前两年又换了辆二手货车活才多起来,母亲也涨了工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家里的条件虽算不上宽裕但至少衣食无忧。现在的父亲不仅是家里主要经济来源同时也扮演着调解员的角色,每当我的青春期和母亲的更年期狭路相逢快擦枪走火时,父亲就会及时出现,用他的诙谐幽默、油嘴滑舌,化干戈为玉帛。
至于我嘛,长相虽不算丑,但也跟帅挨不着边,属于站在人群里瞬间被淹没的那种。小时候邻居们偶尔夸我面善算是对我相貌唯一的褒奖。六岁那年,有个算卦先生说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耳垂肩,是有福运之人。不过我一直认为他说的全是屁话。从小到大,我的运气一直很差,经常被同学欺负,老师误解。喝了十多年汽水却从未喝出过“再来一瓶”。考试10道选择题能蒙错9道。甚至和小伙伴追逐打闹时摔倒,也能幸运“中奖”。
然而我却考上了一中。
而且是踩着录取分数线上去的,成绩下来那天我全家都不信。经过反复确认后,我激动的拿出家里那台古董收音机放了一整天的《好运来》。上帝的首次眷顾让我受宠若惊,父母也开心的像个孩子,本打算订几桌酒席广宴宾朋,后因全县唯一的那家酒店近一个月的席位都预定满了,只好不了了之。这穷下僻壤的小县城啊!至少耽误了我家几千块的盈收。
就在昨天,平时几年不下一回馆子的我们去全县最火的饭店庆祝。让我在感动之余也感到压力山大。
顶着烈日刚走出胡同,就听见一阵悦耳的音乐从不远处飘来。循着歌声来到离家一公里外的这家理发店。店门口的音箱正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江南》。之所以选择这里原因有两点;一:这家店环境好、价不贵,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洗头妹。二:店里放的歌都是我喜欢听的流行歌曲。在这个互联网才刚刚兴起的年代,在享受清凉舒适的服务同时听几首喜欢的歌是一件多么奢侈而惬意的事啊!
二十分钟后,我神清气爽从理发店出来正准备回家,突然被眼前的一道靓影吸引住。那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站在马路对面的宠物店门口,与她对视的是一条超萌的小奶狗。她上身一件白色碎花短衫,下身浅蓝色牛仔裤,头上还戴着顶粉色鸭舌帽。身材也很苗条。令我忍不住想一睹她的容颜。女孩没说话,稍作停留便缓缓走开。出于本能的猎奇心,我跟上去几步又立刻停住。就这样追上去看人家的相貌未免太冒昧。
“她一定很漂亮吧”我凝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和随风轻舞的长发,悻悻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随着书桌上的小熊一阵吵闹,我长长伸了个懒腰。来到厨房,母亲早已准备好早餐“面包、煎蛋、完达山”这顿比平时丰盛不少的西式早餐让我胃口大开。出门前,我再三拒绝了父母的护送请求,因为我觉得我都这么大人了,比父母都高,不应上学还带俩保镖。而且我也十分反感母亲在众人面前帮我整理衣物。不过出门时我仍被老妈拉住一通唠叨,并反复叮嘱,重点强调了所谓“三不许”不许打架、不许旷课、不许早恋。这前两条倒还好,但第三条是不是有点“残忍”呢?感情哪那么容易控制,尤其是在我们这个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年纪,谁能保证不对某个她或他怦然心动呢?尽管嫌父母啰嗦,但我仍耐心听着并漫不经心地点头。待二老念完经,我便三步并作两步匆匆逃出家门。
迎着肃穆而温和的朝阳,怀着期待而迷茫的心情。我站在新的起点,正式踏上我的高中生活……